这下可就尴尬极了。
云妃轻咳一声，提醒道：“林太医，正衣冠。”
年轻太医脑瓜子一嗡，顺着几位娘娘的视线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突然脸色煞白，慌里慌张地将衣襟拢好。
几位娘娘倒也觉得尴尬，忙让他退下了。
“这林太医也真是的。”李妃心直口快，难免提了一嘴，“是冬日惹人困乏，糊涂了不成？”
凝霜抿了抿唇，这事也确实有点……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说些什么。
陈妃静了一会儿，好似突然想起：“臣妾好像听闻，林太医未曾婚配。”
“可不是。”李妃说，“上个月太后娘娘还觉得其青年才俊，要许人嫁给他呢。”
李妃也沉默片刻，“只是林太医给拒了。”
没有婚配，也没有通房妾室，就怕是招妓了。
凝霜倒是知道，大堰对官员管束甚严，官场中人不得随意进入烟花柳巷之地，若被萧时衍知道，可是要革职查办的。
大家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去。
云妃也难得严肃起来：“真是荒唐。”
这种事情，若有苗头，定然是要告诉萧时衍的。
云妃道：“娘娘，何不把此事上奏给陛下？”
皇后娘娘重重咳了几句：“还是要查明清楚，切不可乱冤枉了人。”
林太医可是青年才俊，隐隐能够成为吴院判的接班人，若因为冤枉而诬陷了人，岂不是把人一辈子都毁了？
李妃上前道：“这种事怎敢劳烦娘娘，不如就让臣妾来吧。”
沈皇后摇摇头，转眼看向凝霜，朝她笑了笑，“凝霜，你去将这件事查清楚吧。”
几位宫妃面色一黑，互相对视看了看。
凝霜难免心中再度酸涩起来。
官员招妓，怎么说也是前朝的事情，能插手前朝之事的后妃只有皇后一个，按理来说，任何人都没这个资格去查的。
因此才会拒绝李妃。
可想要历练凝霜的意图格外明显。
皇后倒下，对于一些事务，凝霜刚上手不久，难免会极其生疏，后宫之事若没有云妃帮衬，她极其难以推进。
可现在压在她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皇后怕是真的不行了，才会给予将凝霜给养出来。
察觉到凝霜眉目之间的拒绝，皇后又拍拍她的手，“去吧。”
几位宫妃怕叨扰皇后安宁，没有久留，陆陆续续走了。
李妃与云妃的宫殿都在一处，难免顺路。
白雪簌簌落着，宫道上隐约可听见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厚雪压弯枯枝，几名宫人搬着木梯将树枝裁剪下来，以免伤到路过的娘娘们。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李妃看了一眼云妃，她的眼眶还红着。
李妃看着白雪，叹道：“也不知下一位皇后会是谁？”
这话若让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
云妃立即沉了脸，“妹妹怎可以胡乱说话，皇后娘娘会没有事的！”
“臣妾嘴笨。”李妃立即道，“只是……后宫人不提，现如今前朝也有了动静。”
云妃当然是知道她说什么。
太医不说，皇帝不说。
可看上头几位的行为……包括皇后的态度，大家都清楚。
沈皇后恐怕是真的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前朝还未吵起来，也有人在提。
继后的热门人选是云妃。
书香豪族，又是世家小姐，以往皇后病重时就帮衬着管理后宫事务……虽然无子，但满后宫就秦夫人肚子里有一个，还没生出来，是皇子还是皇女尚不清楚。
况且秦夫人的德行，那些朝臣也不是不清楚，身为一国之母，自然是要如云妃这般温婉大方，饱读诗书之人。
可萧时衍一句也没提，将折子压下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皇后这回还是能撑过来，或许是因为另一人……
李妃叹气道：“姐姐，这后宫是要争一争的，满眼望过去，满宫都再出不了如沈皇后一般仁慈的皇后。”
后宫要争，后位自然是要争。
一旦沈皇后咽气，后位空悬，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
后宫人盯着，宫外一些待嫁的小姐也盯着。
李妃：“难不成，真要让莲昭仪那个和亲的公主来占了去？”
云妃语气已有了些勉强：“若莲昭仪合格，倒也无妨。”
李妃却笑了：“姐姐你这般觉得，朝臣可不这么认为，当初她一下升这么多阶，御史都快将皇上骂死了，皇上还是顶住了压力，可皇后之位并非昭仪之位，他们又怎会让莲昭仪当得。”
“臣妾瞧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两位心里头，都是属意莲昭仪的。”
云妃道：“皇上已属意的事，强求不来。”
“可姐姐当真觉得莲昭仪合格，莲昭仪会如沈皇后一般心善么？”李妃说。
云妃彻底不说话了。
皇后之位哪有女人不想争的，如今前朝……都是属意她的。
苦楚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自东巡过后，陛下只召幸莲昭仪，没有再去过任何人宫里。
秦夫人掌权时，她都未得到这般的冷遇。
“莲昭仪善妒，如今正牢牢握住了陛下，若真是让她上位了……”李妃苦笑一声，“当真还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么？”
她循循善诱道：“不仅前朝，后宫人也都希望您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林太医的事情便是个投名状……让陛下看见您的能力。”
“够了！”细声软语的云妃难得恼怒起来，“当真以为本宫瞧不出你的意图吗？方才在皇后殿内，你分明是想自己揽下这件事的。”
“后来见皇后将此事交给莲昭仪，心生不快，所以才跑到本宫面前挑拨。”
“李妃，莫要将别人都当成傻子！”
李妃愣在原地片刻，失笑道：“我可是为了姐姐着想……姐姐又怎可空口诬陷别人。”
见云妃还在气头上，李妃只好认下来，又对她说：“如今皇上正宠着莲昭仪……可莲昭仪是万万不可成为皇后的。”
她低声在云妃耳边说了一件事。
云妃缓缓瞪大眼睛：“当真？”
“当真。”李妃沉重点了点头，“只是现在尚未拥有确凿的证据，无法扳倒莲嫔，即使与陛下说了，他也是不信的。”
“唯有真正掌权，才能够慢慢收集更多证据。”李妃诚恳道：“姐姐，这后宫之位是必须坐的，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大堰国祚。”
大雪渐渐停了。
云妃终于道：“我派人去查林太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