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絮素唇微抿，认真专注的目光在林奕提前筛选出的矿石图鉴中来回流转。黄铁矿、辉矿、黄铜矿、硫脲铅矿、蛋白石、钙花岩、黄玉，叶南絮几乎把所有林奕选出来的矿石图鉴都翻了一遍，那纠结的表情像是还在犹豫。
见叶南絮这反应，林奕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难道不是矿石？
按理说他已经把所有比较接近土黄色的矿石都做筛选了，而且还提前做了工作，在网上查了许多相关知识，确保没有遗漏。
但如果不是矿石，那这石头又是什么？
难道是硫化物一类的东西？
不应该呀，那这本《矿产图鉴》叶老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怎么样？”
林奕小声地试探着问了句。
“都不太像。”
叶南絮摇了摇头，表情也有些泄气。
林奕皱了皱眉，担心是不是叶南絮没有什么印象或者记错了，继续追问道。
“哪里不像？”
叶南絮翻到黄铁矿和黄铜矿那两页，指着对应的图鉴说：
“那个颜色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这个黄铜矿颜色要浅，但是比这个黄铁矿颜色要明显深一些。”
叶南絮说的语气倒是比较肯定，让林奕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有其他的特征吗？”
“就是其中一角颜色有点亮亮的，倒是和这个黄铁矿颜色很是接近。”
难道是两种矿石的组合？
这两种矿会伴生吗？
林奕的视线缓缓地转移到了图鉴上面，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二楼的小厅里，使得整个空间都被明亮的光线所笼罩。
图鉴的纸张带有一种珠光质感，在充足的光线下，每张配图看起来尤为锃亮。
林奕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会不会是光线的问题导致看起来有色差？毕竟叶南絮是夜里仓促偷看的笔记本，光线条件与现在完全不同。
“你看这个照片的时候，是不是晚上躲在书桌下面，借助手机照明看的。”林奕立刻问道。
叶南絮似乎也是明白了林奕的的意思，点了点头。
“可能是光线的问题。”
林奕倏地起身，迅速拉上了二楼小厅的所有窗帘，瞬间，整个小厅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得不说，赵雪琪挑选的这块厚布帘的遮光效果真是好到让人惊叹，几乎完美的模拟了夜间的状态。
在这片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厅里，他和叶南絮的身影立刻被隐匿在了无尽的暗影之中。
叶南絮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种黑暗，轻声唤了林奕的名字，微颤的声线像是缺乏安全感。
“没事。”
林奕安慰道，从口袋掏出手机，液晶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茶几这一侧的小空间。林奕靠着叶南絮身边坐下，将屏幕荧光照在那几张图鉴之上。
果然，在屏幕荧光的聚焦下，图鉴照片的颜色因为纸张的色泽和光感，明显都亮了一个度。
“你现在再看看。”
叶南絮点头，又聚精会神的开始观察起图鉴来。
黑暗如绸，微光如霜，小厅里静谧的似乎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奕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画册的边缘，而叶南絮的目光则跟随着他的动作，昏暗的场景，迷蒙的荧光，沙沙的翻页声音，淡淡的薰衣草香，如有若无的暧昧的氛围，不知不觉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奕倒是无暇顾此，沉思间，只觉得右臂被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捏住，冰冰的触感很是醒神。
“林奕，还是都不太像，那个黄色没有这些图鉴那么暗沉，我印象中更多的是那种亮黄色，尤其是石头角落凸起处的黄色，很通透，有一点那种晶体的感觉。”
林奕转过头，疑惑的看向叶南絮。
“类似晶体的感觉？”
“嗯嗯，很漂亮的，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对这张照片有特殊的印象。”
叶南絮也转过头回应道。
并肩而坐的两人在手机暗淡的荧光下，骤然间就成了彼此对视的状态，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仿佛时间的流速都被拨慢了些。
两人的呼吸在黑暗的静谧中显得异常清晰，鼻翼与鼻翼间只有两掌距离，彼此的呼吸都似乎交织在了一起。
躲闪的目光在彼此的眼中游离，相遇后又迅速分开。
“咳……”
林奕轻咳一声，率先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伸手把整个图鉴往后翻了翻，直到矿的伴生讲解章节才停下。
“如果其中一角是有晶体感，那估计是一些伴生物，你看看这里的一些有伴生物的复杂矿种，是不是有和你印象中的比较接近的？”
“哦，哦。”
叶南絮低声哼道，目光有些躲闪，身子往另外一侧挪了挪，继续看向那本厚厚的图鉴。
林奕之前翻看了一些知识，大致了解到矿石因为有伴生矿与伴生岩石的存在，经常表面会有一些附着物。既然其他颜色都不太对得上，只能再看看是不是因为伴生的原因，导致产生了色差。
叶南絮翻看了好一会，很是认真，专注程度让林奕都有些吃惊。
“林奕，这个，我记得石头上凸起处有一些类似这样的东西。”
林奕皱眉看向叶南絮手指的指向。
那是一张类似盐晶凝结成块的乳白色石头，质地上有些像大理石。
他目光顺着图片向下，瞧了瞧对应的文字简介。
脉石英，通常呈乳白、灰白、白色，油脂光泽，致密块状。
“这个可是乳白色的？”
林奕也被叶南絮搞糊涂了，这一下子是土黄色，一下子又是晶体感，现在还加上了乳白色的石英，不会她的记忆真的混乱了吧。
“我记得是有一点，那些小的黄色晶体就是在这些乳白色的东西上。”
叶南絮紧紧拧着细眉，认真回忆的表情很是用力，似是绞尽脑汁了一般。
林奕越听越迷糊，把大书往自己那侧挪了挪，仔细地阅读起了脉石英的伴生介绍。
“……脉石英常与金矿伴生出现。脉石英是指岩石中细长的石英脉，它们与金矿的形成密切相关。金矿往往填充在这些石英脉的裂缝和孔隙中，形成金矿脉。脉石英的存在为金矿提供了有利的赋存空间和条件，使得金矿能够在特定的地质环境中富集……”
简短的伴生介绍却如惊雷般在林奕脑海中炸开，顿时思绪翻江倒海。
常与金矿伴生？
难道这个块石头是金矿石？
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太低了些？
林奕有些惊疑不定，想到叶南絮提到的晶体感和更亮的黄色，就迅速地把图鉴往后翻了翻，找到金矿介绍的对应页面。
他原本听到叶南絮介绍说是土黄色的石头，根本就没有把金矿考虑在内，毕竟金矿这种东西，大家第一反应都是说金色。
现在想想，是他草率了。
若是金矿石和大量伴生矿物和伴生岩石结合在一起，可能色泽和形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沙沙的翻书声，在静谧的空间里牵动着两人的心和目光。
他迅速翻找，在一张插图上猛然停下，几乎同时和叶南絮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双方眼神中都有些震撼。
“不会吧？”
“真的很像！”
叶南絮第一次给了肯定回答。
林奕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把整本大书都抱在手里，恨不得把那张图鉴和对应的介绍怼在眼睛里看。
“图：金矿与黄铁矿、黄铜矿、脉石英共同伴生的状态。”
……
洛桑市律政署。
绫婉玉此刻看着手里的案卷，内心越来越不平静。
这些表面上毫无关系的举报人，越往深挖，越是有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这些举报方在深入分析后，大体上可以分为四类：张氏财团的成员企业、张氏财团走出去的创业者、与张氏财团有核心利益合作的供应商或者上游企业、被张氏财团起诉的公司或个人。
尽管有些企业表面上毫无关联，但是只要翻一翻企业实控人的历史履历和涉诉关系，总能在旁枝末节的地方发现其与张氏财团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张氏财团？
绫婉玉虽然毕业后在首都工作的时间较长，但是对于家乡的巨无霸财团，还是有所了解的。
张氏财团是从规模上无疑是洛桑市首屈一指的最大财团，涉及房地产、采矿、船舶、医药等方方面面，如果说绝大部分企业与张氏财团有所联系，她倒是能理解，但是如果是每一个，都隐隐有着联系，那确实太不正常了……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