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岁晚线，别的线也是如此。
林菁与郑诗雯之间爱也好、恨也好，这段难以定义的拧巴感情，永远横亘在使用了金手指的玩家面前。
就连相对好攻略江思语，她对设定里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的感情波动，也远强于玩家。
至于温窍窍——
“林成”根本提不起去搜攻略的兴趣，他甚至觉得做这条线的人脑子有点病。
校园霸凌咖就霸凌咖，还整什么校园恶役。
还要跟这样设定的人谈恋爱，斯德哥尔摩吗？
玩这条线的多少脑子里也沾点吧？
“林成”没打算去看，却耐不住玩家论坛的相关推荐——
【没人懂吗？真善美、小可怜主角见多了，这种坏得明明白白的设定真的很带感啊】
【而且还是这种没有被任何人胁迫堕落的天生恶种，无论哪种结局、哪种下场，赢了是野心勃勃，输了是罪有应得，都很带感诶】
懂了，惊悚类游戏里的小boss设定。
“林成”正要退出论坛，重新过岁晚线的时候，一则关于温窍窍的最新讨论映入眼帘——
【说真的，温窍窍线做得是真一般，温窍窍的表现甚至不如在隐藏线里出彩，感兴趣地可以先推江思语线，然后就能触发隐藏线了】
对哦，还有隐藏线。
没怎么在论坛里刷到攻略，“林成”决定选这个线重新出发。
就是在这一次攻略里，他成了林成。
“林成”不知道进入游戏的方式为什么突然改变，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捏造身份和代入身份都是差不多的玩法。
游戏设定里，林成是艺高校园霸凌的帮凶，更是躲在温窍窍这个伥鬼背后的始作俑者。
“林成”在这样一副壳子里，目睹了温窍窍和江思语对隐藏线女主一次又一次地行凶。
是独属于这个年龄，又超脱这个年龄的残忍。
但这都是些既定的角色设定。
更何况在惊悚暴力流游戏里出生入死的，他很少会对这些纸片人产生共情。
……但他毕竟还需要攻略隐藏线女主。
于是，某次独处，他揣度着属于林成的语气，试探着结束这场霸凌：“窍窍。”
他牵起嘴角，是林成标志性的云淡风轻地讥笑。
温窍窍彼时正趴在教室的窗户边，看着天际绚烂的夕阳发呆，有风轻轻吹动白色的窗帘，也一并扬起她保养地很好的发梢。
听到他的声音，她笑着回头，饶是他清楚这幅靓丽画皮下是怎样一颗腐烂的心脏，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她融进晚霞里的笑颜晃了一下神。
“怎么了，叫我又不说话？”
温窍窍双手背在身后，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
他回过神来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无趣了。”
他念着隐藏线女主的名字，装出一副玩味的架势：“有点腻了，玩点别的吧。”
设定里暗恋林成，因此对他言听计从的温窍窍却是眉梢轻扬，柔声道：“不行哦。”
他错愕：“为……”
“因为这是林哥希望的啊。”
温窍窍依然在笑，眼底却有着令人胆寒的执拗。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与世界产生排异反应，即将强制弹出世界】
【攻略……失败……】
攻略失败的判定夹杂在一连串的电流声里。
他再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想起被弹出世界前温窍窍的笑容和话语。
难道她发现他不是林成了？
不能吧。
他很快又进入了隐藏线。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结束霸凌，而是在暗中留下不动声色地帮助。
比如在温窍窍做得太过火的时候，借口让人住手。
隐藏线女主在他的暗中帮扶下，勉强能好好上学了。
而他除了残忍狠毒外，依然没有感受到温窍窍的角色魅力。
他开始按照计划与温窍窍断开联系，一点一点走到隐藏线女主的阵营。
即便明显偏离了林成的设定，却也没有触发任何系统警告。
某天，他查询着隐藏线女主的好感，打算在差不多的时机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然后他在校园角落遇到了温窍窍。
失去了林成的温窍窍，也不再像曾经一样前呼后拥。
她倚着那棵延伸出墙外的大树抽烟，不是什么细长的、有甜奶香的女士香烟，浓烈的烟雾缭绕着上延，遮住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起来孤独又糜烂。
鬼使神差的，他走近她。
靠近了才发现她一向很爱护的长发被剪得参差不齐，衣服上沾了些污泥，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有几处烟头烫过的痕迹。
似乎，她曾经对别人做过的错事，都尽数回馈回了自己的身上。
他没有刻意藏起自己的动静。
她自然也就察觉到了。
她缓慢抬眼，看清来人后，眨眨眼睛，随意地笑笑：“是你啊。”
这副无所谓的姿态让他皱了一下眉：“你身上……”
“被报复咯。”温窍窍耸肩，不怎么在意地吸了一大口烟。
隐藏线女主被他保护起来后，她又找到了新的霸凌对象。
只不过这次走眼了，挑到一个家境并不差的铁板。
再加上与林成闹掰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那些怀恨在心的受害者竟也聚到了一块儿。
报复也好、发泄也罢。
她们成了另一个温窍窍。
“我说过……”
“欺负人挺幼稚的，成熟一点吧，”温窍窍怪声怪气地重复他的话，而后粲然一笑，“我不要。”
他依旧拧眉。
温窍窍手指点了点烟，橘红的火星落在草坪里，被草丛中无人在意的汁水扑灭。
“我就是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喜欢他们在那种境地的眼神，恐惧的、怨恨的、绝望的……人怎么可以有这么浓烈的感情呢，多有意思啊。”
“这世界上真善美的好人有几个过得痛快？烂人又烂人的活法，洗白是最没意思的了。”
“林哥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的。”
他很久没听过温窍窍喊他林哥，此刻心底竟又一次升腾起微妙的预感：“我没有这么……”
“我知道的。”
温窍窍打断他的话，却也不再看他：“只有林哥懂我，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