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玄素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父王那悲痛欲绝、一夜白头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她强忍着,没让那声哽咽的“父王”冲破喉咙。
她想念妖界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想念父王宽厚的怀抱,想念母后温柔的歌声……
那段早已逝去的美好时光,此刻如同毒药般腐蚀着她的心脏。
父王……
母后……
就在她因回忆而心神恍惚、防线最为脆弱的刹那,墨邪“好心”地、用一种仿佛提醒她天气变凉般的随意语气,说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那位国王,后来已经找到他的公主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妖玄素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找到她了?
什么意思?
一股巨大而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墨邪缓缓地、一步步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并非落在她的脸上,而是……而是仿佛穿透了她的血肉,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胸口,落在了那颗正在因为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他微微俯身,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就在国王伤心欲绝、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有一位‘好心’的法师找到了他。法师告诉他:‘陛下,您的公主,快死了,她很痛苦。’”
“国王一听,激动得不得了,他想要救他的女儿,可他无能为力啊。这时,法师又告诉他:‘陛下,我有一个方法,既能救活公主,还能让你们父女……永远团聚。’”
“你猜怎么着?”墨邪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我们那位爱女心切的国王,他……答应了。”
妖玄素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正被无形的手攥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进入肺部,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窒息感!
墨邪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样子,挑了挑眉,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恶魔诅咒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完成了这个残酷故事的最后一笔:
“于是,在法师的‘帮助’下,我们爱女心切的国王……他化作了那颗……绿色的小球。”
“他来到了他心爱女儿的身边……”
“永远……永远地……和她的心脏……待在了一起。”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墨邪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在妖玄素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然后,他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刚刚完成的、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妖玄素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所有被她自己刻意忽视的细节和疑点——
那绿色光球融入体内时诡异的熟悉感与暖流,那并非纯粹治愈能量、反而带着某种生命链接般的气息。
在妖界,一直有一种药,活死人药白骨,但因为要用到其他妖的性命去换,太过残忍,所以被父王封锁着,从未公之于众,知道的,不过几人。
包括父王自己……
所以,所以……
一直以来被她主动屏蔽、自欺欺人的真相,就这样被墨邪用最残忍、最直白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不……不……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死寂后,是妖玄素彻底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绝望、崩溃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她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都从喉咙里呕出来一般,疯狂地尖叫着。
屋外,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的墨兰曦,听到母亲这从未有过的、充满绝望的尖叫,瞬间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就要往屋里冲,可又重重摔倒地上,
她的腿不知何时被一股魔力束缚住了。
“母亲!”
而在那刺耳的尖叫声中,墨邪却笑得愈发开怀,愈发明媚,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他甚至还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着这由他亲手缔造的绝望交响曲。
但叫声久了,终究是有些吵了。
墨邪微微蹙眉,似乎听腻了。
他忽然伸出手,快如闪电般捏住了妖玄素的喉咙,强行扼断了那令人心烦的尖叫。
他俯下身,凑到因为窒息和巨大打击而眼神涣散的妖玄素耳边,用一种近乎温柔、却比万年玄冰更冷的声音,轻声低语:
“无论如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你心里……很清楚。”
“你复仇不了……”
“但……有人可以。”
说完,他松开了手。
妖玄素如同失去所有支撑的破败人偶,瘫软在床榻上,剧烈地咳嗽着,眼神空洞,只有泪水无声地疯狂流淌。
墨邪伸出手,像是拍掉灰尘般,轻轻拍了拍妖玄素苍白冰冷的脸颊,脸上带着完成恶作剧后的愉悦神情,转身,心情颇佳地走出了房间。
门外,正好对上挣脱束缚踉跄着冲进来的墨兰曦。
墨邪看着她那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竟然还颇为“友好”地对她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得像是个没事人:
“哟,来得正好。你母亲现在可能需要你的安慰。快去看看吧。”
墨兰曦此刻也顾不上思考墨邪为何在此,又为何是这副态度,她心中只有对母亲的担忧,立刻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瘫软在床榻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母亲。
墨邪站在院落中,回头看了眼屋内那对相拥的母女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他双手抱在脑后,迈着轻松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座冷清的院落。
“嗯……接下来去哪儿呢?”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嘀咕着,心情似乎极好。
走着走着,他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始终悬于腰侧的那柄温润如玉的脊骨剑上。
那一刻,他眼中疯狂与戏谑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深沉的温情与依恋。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冰冷的剑柄,仿佛在抚摸母亲温暖的脸颊。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