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人,嘴角罕见地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道。
“二位处心积虑谋划,就是为了今日?”
“不错。”
摩痕天缓缓点头
“诸葛道友以智谋名世,就该知道,如今的世界,与上古一模一样,修行者太多,会严重影响到天道运转,我们只不过是顺天而行。”
“那你们口中的多,又指多少?”
诸葛遒神色冷峻,眼眸中满是寒光,声音如冰泉击石。
“莫非你二人已自诩为天道化身,决定芸芸众生的存灭?”
“天道无言,我辈代行,这是身为修行者,该明白的道理不是吗?”
摩痕天袖袍一挥,天地骤暗,无数符箓自虚空浮现。
“当以万物为刍狗,方得大道清净。”
诸葛遒冷笑一声,言辞越发犀利。
“就是不知这万物,是不是也包括你们二位?”
“扑哧,怎么可能?我们自当超然,位列众生之上,此番举措,正是为保大道不堕,岂能与凡俗等量齐观?
诸葛道友难道不明白?如今的我们,早已经超脱于凡俗之外,所谋者乃天地大势,所行者乃万古长空。”
“超脱?”
他眸中寒光一闪,冷冷地看向两人。
“莫非两位道友,已经认为自己不是人?”
“呵呵,道友莫要激我,孰是孰非,以结果论英雄。”
“也对。”
诸葛遒点了点头,神色无比平静,手中竹简缓缓展开,微风拂过,卷起一缕尘烟。
“既然如此,那两位出现在此,是为了阻拦我们吗?”
摩痕天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只是想最后劝一劝诸葛道友与无垠天道友,莫要让上古的景象再现,否则世间必将再次大乱。”
“可在我看来,这次大乱的源头,似乎是你们吧?”
“道友也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不破不立的道理,道友不会不明白吧?”
“自欺欺人。”
诸葛遒冷笑未绝,竹简猛然展开,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划破沉沉阴云。
“你们也别用各种借口来粉饰你们的野心,真正的浩劫,从不是修行者多寡,而是人心失衡。
而你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将他与他们一网打尽吧?”
此话一出,摩痕天面色微沉,自他身旁跳出一人,一袭黑衣,正是天干地支之首,天魁星,冥破道。
他眸光如电,扫过诸葛遒,随即目光落在了无垠天身上。
“他的想法,你认同?”
无垠天点头。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不会认同他的想法。”
“我是个武痴不假,但,追求武道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对手,现在的世界,我不满意。”
对于这话,冥破道倒是很认同。
“我可以许诺,将来有朝一日,你这个愿望会实现。”
“不够。”
无垠天摇了摇头,目光如炬。
“那个年轻人,就是我的希望。”
闻言,冥破道便不再开口,眸中的火苗也就此熄灭。
对于无垠天这种人,虽然交流略显艰难,却也最为真实。
仅仅几个字,便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期盼着洛千尘的成长。
两人的交谈很简洁,也没有什么意外。
摩痕天见状,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如此,那便让这盘棋局继续吧,我们也该下场了。”
话落,四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天地骤然一静,唯余云朵缓缓流动,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
......
睢阳书院的旧址之上,战斗仍在继续,但与之不同的是多了一层结界,将方圆数百里都圈了进来。
当然,其中也包括睢阳城。
不过好在城中,也有一道屏障,将百姓与战场隔开。
结界之内,剑气纵横,法则交织,虚空被撕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陆行则看着上方暴乱的能量风波,不禁张大了嘴。
“这等力量,已非人力所能及,简直是神魔之战。”
他喃喃低语,眼中流露的满是震撼。
甘长林在一旁,虽然没有这么失态,但脸上也难掩骇然之色。
只因此地的光景,早已超出了凡俗之争的范畴。
什么推山移海,移星换斗,在此地不过是余波的轻颤。
真正的交锋,早已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一念可崩山河,一息能定生死。
他们所立足之地,俨然不再是人间,而是炼狱。
对,炼狱。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哀鸣,碎石悬浮,血雾弥漫,每一次的刀剑相错,带来的不仅仅是火星四溅。
往往还伴随着山头被削,河流倒流,大地龟裂。
甘长林没想到,那些看上去和自己没有什么不同的人,居然能爆发出这般恐怖的力量,实在令人窒息。
“头儿,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甘长林苦笑一声,心底也在暗自庆幸,没让其他人跟来是正确的。
然而他不知道,方圆百里其实都不安全。
仅仅泄露出去的一丝波动,就已经让结界之外的天空染成暗红。
而在战斗最中心的位置,两道身影交错如电,一黑一白,仿佛阴阳相生又彼此吞噬。
黑袍人手持铁刺,白袍老者拂尘轻点,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大地震颤,飞沙走石不断。
“白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愚蠢,为了一只蝼蚁,居然敢打破规矩。”
“既如此,多给老夫送些宝材来,老夫正好炼了你这身邪骨!”
白胧冷哼一声,拂尘猛地震荡,千丝如钢针,幻化激射而出。
独孤无常狞笑,铁刺猛然插入大地,黑气翻涌成河,瞬间蔓延至脚下,化作滔天魔影。
“吼!”
随着一声声嘶吼,魔影冲天而起,与千丝钢针在半空猛烈对撞,爆发出刺目血光。
经此一击,双方同时倒飞后退数十丈,方才稳住身形。
独孤无常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凶光更盛。
“就怕你有命要,没命拿。”
话落,他以刺为引,猛地扎进自己手臂,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浸染铁刺。
刹那间,铁刺之上开始蔓延出诡异的血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血纹蔓延至刺身,整个铁器骤然膨胀变形,化作一柄黑漆漆的巨镰。
独孤无常亲手抚在其上,脸上满是陶醉,仿佛在抚摸自己新生的骨肉。
唯有白胧,在见到此物之时,神色剧变。
“生魂刀!你居然敢犯天下大忌,以生魂炼器!”
“啧,你懂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世间安定,力量不分对错,分对错的是使用它的人。”
“你...你...你这狂悖之徒。”
看着对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白胧气得浑身颤抖,手中拂尘猛地震颤,他想了半天,却是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
生魂刀,上古秘器,灵器之上的存在,以万千生灵魂魄熔铸而成,每斩一击皆需献祭魂灵,其威能足以毁天灭地。
上古之时,有一位远古大能,曾在乱战之时,以生魂刀一击斩杀三千修士,其中不乏纵横境强者。
那一战后,那位大能感念此物的邪门,亲手毁之,却没想到今日此邪器竟重现人间。
独孤无常狞笑着,手中生魂刀缓缓抬起,寒铁一般的刃芒直指白胧,刀未落,煞气便已扑面而来。
“哈哈哈,白胧,你就成为我刀下第一个纵横境神魂吧,哈哈哈。”
白胧脸色铁青,表情无比凝重,他深知此刀的危害,因为中天门在上古时,便有一位纵横境长老,殒命于此刀下。
不仅神魂被拘,连肉身都被炼成刀体,永世不得超生。
本该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生魂刀的出现,瞬间失衡。
从刚开始的你来我往,到现在,白胧已经处于完全下风,无论施展什么样的道法,都会被那股煞气吞噬,恐怖至极。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不曾想吸入的空气中竟带着血腥腐朽之气,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
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白胧双目骤然闪过一抹白光,手中拂尘猛然炸碎,无数银丝,化作一把把细小的飞剑,激射而去。
然而飞剑尚未近身,便被生魂刀的煞气吞噬,消散得无影无踪。
独孤无常狂笑不止,生魂刀横扫而出,一道黑红刀气意图直取对方首级。
白胧瞳孔骤缩,危急关头,却有一声剑鸣响彻九霄,凛然剑意自天际疾射而至。
那剑意如浩瀚星光,将刀气瞬间绞碎。
“谁!”
眼见自己的绝杀一击被打断,独孤无常勃然暴怒,他猛然抬头,只见一抹白色倩影傲立当空。
白衣胜雪,青丝如瀑,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握在她手中,星辰之光在她周身流转,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你是谁?”
在独孤无常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
慕婉清冷冷地注视了他一眼,随即在白胧激动地注视下,举起七星龙渊。
下一刻,北斗七星大阵骤然显现,七道星光自天外垂落,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星辉如瀑,凝成一片浩瀚的星域结界。
这般情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闻所未闻,以至于在一瞬间,敌我双方都在防备着这突如其来的异象。
直到白胧的笑声响彻天际,七道星光径直落下,砸下滔天威压。
独孤无常踉跄后退数步,面色骤变,生魂刀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剧烈震颤,试图逃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