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丝暮色被夜色吞噬。
“三年不见。”
顾晟仰头，琥珀色的酒液滑入喉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他将空杯轻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胡处事倒是风采依旧。”
“托你的福。”
胡处事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
他忽然抬眸，目光扫过顾晟的面容：“你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哦？”
顾晟眉梢微挑：“怎么个不一样法？”
“眼里的阴郁少了。”
胡处事轻叩杯壁：“看来去外面走走，对你还是有用的。”
顾晟的指尖在杯沿顿住，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攀爬而上。
灯光映在残留的酒液里，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或许吧。”
他垂下眼眸，唇角却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窗外掠过的探照灯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
“这次回来，还走吗？”
胡处事松开酒杯，任其在桌面上划出半道水痕。
顾晟不假思索：“嗯，还有些地方要去。”
“曙光城？”
“对。”
他的指节在桌沿叩响：“那个地方......或许藏着所有的答案。”
胡处事注视着这个相识多年的年轻人，忽然意识到即使到现在，自己依然看不透他眼底的深渊。
只知道这些年，这人总在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奔走。
“你啊......”
胡处事摇头，笑容里带着无奈：“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停下来喘口气？”
“闲不住。”
顾晟把玩着空酒杯，唇角微扬：“也还没到闲的时候。”
胡处事突然倾身向前，将一枚狩夜总部的通行密钥推过桌面：“需要帮忙吗？”
顾晟的目光在那枚密钥上停留片刻，轻轻推了回去：“你坐这个位置不容易。”
“别让人抓到把柄。”
............
“所以，这趟专程回来，是北境那边有发现？”
胡处事打开顶层的夜窗，微凉的空气涌入室内。
“不止如此。”
顾晟的手探入衣襟，突然顿住。
“差点忘了，你看不得这个。”
胡处事眼角抽了抽：“臭小子。”
“带回来两枚灾难个体结晶。”
顾晟的指尖轻点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北境有人勾结外盟，结晶最终的流向......是那群人，现在叫深红议会。\"
胡处事的眉头拧成结：“他们又想做什么。”
“结合我当年在星耀城搜到的资料。”
顾晟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是浸透了冰水：“他们很可能在尝试复制，甚至是批量生产灾难个体。”
他的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能做到这种事的......”
窗外的探照灯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不管是技术储备，还是权力层面，放眼整个联盟......只有曙光城。”
“有证据？”
胡处事知道曙光城那帮人不是什么善茬，却没想到竟敢玩火到这种地步。
顾晟抬了抬下巴，示意墙上的新闻终端：“灰烬城的报道看到了吧？”
“果然是你干的。”
胡处事扯了扯嘴角，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北境那边......他们有人给我留了不少线索。”
顾晟从怀中取出终端，蓝光在他掌心闪烁：“几乎全都指向曙光城，传你一份？”
“不了，我相信你。”
胡处事摆了摆手。
顾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将终端收回怀中。
“先说校庆的事。”
胡处事抬眼看向顾晟：“你手里应该握着关键线索吧？”
顾晟起身踱至落地窗前。
他的视线锁定在下方浮空艇的徽章上，那金属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基本摸清了。”
“银翎会在校庆展示这三年的研究成果。”
“而曙光城......”
顾晟的指尖轻叩窗玻璃：“会趁机作梗。”
“一旦他们得手......”
胡处事接过话头，眼底寒意渐浓：“银翎就不再是祁明城的银翎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若让曙光城接管银翎，那些输送到官方和狩夜的苗子，怕是都要被染上别样的颜色了。
“能交给你吗？”
面对这个问题，顾晟只是轻叹了口气。
“亲自来我才放心。”
他的目光越过落地窗，望向远处银翎学院的方向。
毕竟那里还有他最关心的人。
而这座城市......
也还有许多让他放不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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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晟交代完最后几个关键点，转身离开了胡处事的办公室。
但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绕了路，来到那熟悉的楼层。
“这个点......”
站在研究所的磨砂玻璃门前，顾晟看了眼终端上显示的时间——20:47。
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他嘴角扯了扯：“果然在。”
研究所内。
一道身影孜孜不倦地在研究台前忙碌着。
幽蓝的结晶在培养皿中微微脉动，将整个实验室映照出诡谲的光影。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显微镜。
他的右手机械地记录着数据。
“咔嗒。”
试管与支架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杨海生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微微晃动。
他缓缓抬头，镜片上倒映出从阴影中浮现的身影。
“又连着几天没休息了？”
顾晟的声音从黑暗中渗出。
他斜靠在实验台边，指尖把玩着一支未拆封的针剂。
杨海生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盯着那支针剂看了两秒，突然摘下眼镜。
“你还舍得回来。”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动作罕见地缓慢。
实验室的蓝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
顾晟的嘴角抽了抽：“怎么听着像怨妇似的。”
“没有。”
杨海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本以为下次见你会是在手术台上。”
“放心，死不了。”
顾晟摘下自己的褐色平面镜。
他指了指自己的赤瞳：“最近它安稳地很。”
杨海生将仪器收起，转身去接水。
杯中的水微微晃动，映出他疲惫的面容。
“安稳得敢独自接近灾难个体了？”
顾晟眉梢一挑：“那只是个半成品，连评级都......”
“海丰市那个。”
杨海生突然转身，水珠溅在实验台上：“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吧？”
实验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顾晟摸了摸鼻子：“你这都知道......”
“很难猜吗？”
杨海生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只派了先遣队，连总攻都没发起，突然通报说收复了。”
“除了你这个疯子，谁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