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店内，冷气无声盘旋，将室外最后那点黏腻闷热彻底驱散。
“缘分呐。”
唐柯斜斜倚在男士区展示架旁，嘴角还是那抹惯有的嬉笑。
浅灰色休闲服松散地挂着，衬得他整个人没骨头似的。
“上次在凛疆是服装店，这次也是。”
顾晟没接话，视线平静地越过陈列区的隔断，落在女性专区那道身影上。
慕容怜折站在一排衣架前，指尖正无意识地捻着一条裙子的布料边缘。
“有没有可能。”
他声线没什么起伏：
“这和缘分关系不大，纯粹是城西只有这一家像样的店。”
“嘿，细节不重要。”
唐柯浑不在意地努努嘴，肩头凑近了半分：
“你这次带的这位......体型倒是和凛疆那位差不多。”
他尾音拖长，带着点不正经的调侃。
“真好这口？”
指的自然是温涵。
而慕容怜折身上那份与她的相似......显而易见。
顾晟眼角几不可察地一抽。
“你很闲？”
“闲啊，你来了之后我肯定闲。”
唐柯摊手，倚着展示架的姿势更松散几分。
“在桐珏都快闲出病来了。”
他凑近半步，气息压得更低：
“快说说，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有什么乐子？”
顾晟吸了口气，微微侧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
“你......能帮上什么忙？”
这语气？
唐柯顿时瞪大双眼。
“嘿，上次在凛疆那是意外！”
他拇指反向点了点自己胸口，脖颈也跟着仰起几分：
“在桐珏，你问问有几个不知道我们唐家的。”
“再打听打听，有几个听到我唐柯的名字不头疼的。”
那姿态，那语气，活脱脱像个仗势欺人的恶少。
顾晟摇了摇头，没接话，转身走向服装区。
“晚点说。”
唐柯望着他的背影，非但不恼，眼底的光亮反而更明显了。
他随手理了理并没什么皱褶的衣领，慢悠悠跟上。
这热闹，他是凑定了。
............
慕容怜折站在一排衣架前，指尖掠过轻薄的布料。
鹅黄、浅粉、月白......
各式连衣裙在眼前铺开，她手指在几件衣物间徘徊，始终没有取下任何一件。
桐珏的天气确实需要这样清凉的款式，这些无袖和短裙款式也非常合适。
可，每件都太过亮眼。
她悄悄往男士区瞥去，视线刚触到某个轮廓便迅速收回，睫毛低垂。
脚步声靠近。
“选不好？”
顾晟的声音从侧后方落下。
慕容怜折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都、都挺好的......”
这反应实在不像觉得挺好。
或许她很久没接触这类衣物了。。
顾晟目光扫过衣架，停在一件浅蓝色及膝连衣裙上。
方领泡泡袖，腰侧缀着细丝带。
他取下衣架，递到她面前。
“试试这个。”
慕容怜怔了怔，还是伸手接过。
棉质面料柔软，颜色清浅。
她抬眼看了看他，嘴唇轻启又抿住，最终只是低头抱紧裙子，转身快步走向试衣间。
他觉得好，那就行了。
没多久，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时。
慕容怜折停在门框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浅蓝色衣料衬得她肤色更显白皙，腰线恰到好处地收紧。
那裙摆恰好落在膝盖上方，勾勒出了她纤细的小腿线条。
刚从旁边晃过来的唐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定住，眼尾轻轻挑起。
“啧......”
他轻轻吸了口气，视线在慕容怜折和顾晟之间转了个来回：
“你这位......从哪拐来的？可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
“我在桐珏见过不少名门闺秀，能有这份气质的，也没几个。”
顾晟没接他的话，目光停在女孩身上。
慕容怜折迟疑片刻，从试衣间门口慢慢走近。
她脚步很轻，浅蓝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待她走到面前，顾晟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额角，慕容怜折立刻垂下眼帘，耳尖悄悄泛起了红。
“还......还可以吗？”
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像哪家娇养的小公主。
顾晟收回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
“很合适。”
他随手抬起终端。
“咔嚓——”
慕容怜折瞬间瞪大眼睛。
“顾——”
话刚出口又立即收住，她慌忙改口：
“队长，别——”
来不及了。
顾晟嘴角微扬，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慕容怜折整个人僵在原地。
“完......”
她几乎能看见茶薇她们在终端那头笑倒的样子。
照片里，双马尾少女穿着浅蓝连衣裙，裙摆轻盈。
确实，很好看。
或许，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比我妹像样多了，看上去更像大家族的大小姐。”
唐柯嘴角扯了扯。
“她本来就该是。”
顾晟终于回了他一句。
这话落下，唐柯眉梢微扬。
而慕容怜折更是肩膀轻轻一颤。
她倏地抬眼，正迎上他的目光。
唇瓣抿了又抿。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身份。”
也喜欢......有你在。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敢出口。
顾晟却从她闪烁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他嘴角微扬，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没事，你也可以当我们队里的大小姐。”
队里可还指望她呢。
慕容怜折耳尖再次漫上绯色。
“好了两位，别腻歪了。”
唐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
他抬手朝不远处候着的管家示意。
“去把车开来。”
顾晟侧头瞥了他一眼。
唐柯恰好看过来，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你才来一两天吧？有个能最快了解桐珏情况的地方，怎么样，去不去？”
反应倒是敏锐。
顾晟还未开口。
“他心虚。”
慕容怜折轻轻补了一句。
嗯？
顾晟动作微顿。
而唐柯脸上瞬间一僵。
“呃......啥？”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顾晟却立刻明白了过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唐柯的脸。
“说实话。”
慕容怜折的灵魂牵引已到五阶，读取未设防的心绪并不困难。
见顾晟是这个反应，唐柯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视线在顾晟身后的女孩脸上停了一瞬，又猛地转回。
“......失策了。”
他这下哪还不明白，这次这位，和凛疆那回遇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