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意传遍全身。
眼前轻松惬意的场景像是陡然隔铺了一层打不破的薄膜。
虚幻，缥缈。
裹在外层的糖霜破碎，露出内里赤裸裸的砒霜。
于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太远。
视线里已经看不到姜尧的身影。
心莫名的慌起来。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宇文炎耐心地等待着，等待早就被束缚在蛛网中的生命，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良久，于泽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话虽这样说，但宇文炎还是从对方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动摇。
笑容蓦地绽放在他嘴角，宇文炎轻笑出声。
紧绷的情绪似乎被撕开一道口子，突然放松下来。
宇文炎:“于泽，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从来都不愿逼迫你太紧。所以，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问你最后一次……”
“要不要更换一下目标？”
——要不要选我？
于泽：“……”
……
体育馆里似乎安静太久了，周遭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于泽在角落里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双熟悉的篮球鞋闯入眼帘，接着，一双大手温柔地罩在了脑后。
“找你半天，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姜尧举着手机，随意地坐到他身边。
于泽缓缓侧首，姜尧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只一瞬就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
“怎么了？”
于泽抿着唇，看向别处：“没什么，刚刚接到一通骚扰电话。”
姜尧：“因为这个不开心？”
“……啊。”
姜尧把腿一翘，冲他勾了勾手指，说：“号码拨回去，我来骂他。”
于泽叹气：“……倒也用不着。”
眼见某人要继续较真，于泽指着他左手上从刚才起就一直举着的手机。
“找我来不是有事吗？”
先前扫到两眼，好像是和谁的视频通话。
“噢对，差点儿忘了。”
姜尧像是才想起来，把手机递给他。
于泽低头，和视频里同样猝不及防的宁悦隔着手机屏幕对上，双方都不禁愣住。
姜尧一副不屑的表情：“是宁大队长，她想恭喜你，但是又害怕你不高兴，就想让我当这个坏人，用超绝不经意的方法让你入镜，好让她借机跟你打招呼。”
听到这话，原本表情还不太自然的宁悦脸瞬间黑了。
在手机里咆哮，或者说是狡辩：“姜尧，少胡说八道，我哪儿有！”
姜尧双手抱怀，偏过身子，在镜头里露出一点儿头发丝。
“别怪我不帮你，主要你不太了解我，我是不可能在鲤鲤这里败坏一丝关于我的形象的。”
宁悦咬牙切齿：“你特么……”
她正想掏出些压箱底的好言佳句来“尊敬”一下对方，于泽这时候却忽然开口。
“悦哥，恭喜你啊。”
乍一听到久违的声音叫她，宁悦瞬间歇了气焰，把满肚子针对姜尧的牢骚咽了回去。
看着屏幕里那个熟悉的漂亮小孩儿抢先一步说出恭喜的话，疲惫还残留的脸上勾起一抹笑。
仿佛还是曾经那个跟她在球馆加练完格外满足的小beta。
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还不知道他是omega的时光里。
宁悦的局促骤然消失。
“知道了？”
“嗯，昨天听张扬说的，女篮拿了第三名。所以，恭喜你们！”
南大女篮这次的成绩突破历史新高，张扬老早就在群里嚷嚷开了，说一定要让王教练请客。
女篮的这一好消息对他们来说也像是一针加强剂，把队里的气势整个儿提上一个台阶。
宁悦挑起一边眉，故作一脸不平衡地说：“别抢我台词啊，这次是我主动找的你。小没良心的，我不找姜尧打这通视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联系我了？”
于泽的眼神飘走一瞬，难得心虚地说：“没有，你们太优秀了，不拿到冠军，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
“少来。”宁悦失笑，“谁教你的这一套油嘴滑舌，姜尧！是不是你！”
姜尧在一旁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不敢带坏他。
于泽笑：“还有件事也要恭喜你啊悦哥。”
宁悦：“什么？”
于泽：“咳……我可听说，何医生挂在女篮的跟队队医名额上……”
姜尧也凑个脑袋过来，揶揄道：“哎哟，也不知道沁姐是被谁蛊惑了，我们这次比赛都没有队医。”
“咋样？听说你今晚有大行动。”
宁悦眨巴眨巴眼，面对二人的调侃，坦然往后一靠，得意起来了。
“那还不是手拿把掐。说不定我没毕业就结婚了，肯定比你俩快，记得把份子钱提前准备好啊。”
姜尧低头看了于泽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得了吧，你怎么上头起来比张扬还恐怖，人沁姐还没答应呢，别最后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宁悦：“呸呸呸，说点儿我乐意听的行不。你走远儿点，我要跟小于泽说话。”
于泽：“……”
……
和宁悦的视频结束，于泽回到球场。
姜尧顺势接过他扔来的手机：“说什么了？”
于泽：“没什么，悦哥叮嘱我明天决赛不要受伤。王教练明天会带着女篮飞帝都来给我们加油。”
姜尧：“女篮的赛区离这儿很远，看样子咱们这次比赛受到了各方的重视。”
于泽唔了一声：“各方？还有谁？”
姜尧曲指轻轻弹在他脑门：“你以为能进决赛是很容易的事吗，尤其是对现在的南大来说。消息传出去之后，当然有很多人关注。”
“你那些往届的大师哥们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咱们学校的拉拉队也在路上，很多人自费请假都要来给我们加油。”
张扬踩在周维身上给他放松，还抽空激动地说：“一般咱们这种比赛都是悄摸开始悄摸结束，学校里除了跟咱们走得近的，都不知道我们拖着行李箱出去干嘛了。”
“但刚刚老李跟学校汇报赛况，我听着校领导都高兴坏了，像是要通报全校，给我们线上加油。”
周维趴在地上，捧着手机翻看南大贴吧，突然举起手机。
说：“猜的不错，西操场那块坏了很久的大屏幕居然把幕布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