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耳边一阵嗡鸣，祁聿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棍，脊背僵直到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顾缈深深看了他一眼，她是不打算告诉他们的。
但是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
就算现在可以躲过他们的眼睛，未来她要接受治疗，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看到祁聿的反应，顾缈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良久，她叹了口气，把检查报告递过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治疗了，还是有可能治愈的。”
静默良久，祁聿才伸手接过那一沓检查报告。
沉甸甸的，他手一颤，没有拿稳，撒了一地。
顾缈一愣。
皱了皱眉，和他一同弯腰去捡。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顾缈看到了他指腹间刚刚被烟灰烫到的痕迹。
忍不住又皱眉。
报告捡起来，顾缈觉得给他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全是拿回来装好，“你要是有疑问还是去问医生吧。”
“你不要这么……害怕。”
顾缈叹了口气，她望着祁聿，总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顾缈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还没有看祁聿哭过吧？
应该是没有的。
他很喜欢笑，平日里就算再紧张的气氛，他也能笑出来。
好像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会让他畏惧，他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随意置之脑后。
而现在……
祁聿冲她笑了下，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顾缈没说话，沉默的看着他坚持从自己手里抽走那一沓报告，然后细细翻看着。
她没有打扰，只是站起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因为要体检，她没有吃早饭，蹲了一会儿起身就已经有点晕晕的了。
贺之淮很快回来了，从他的办公室拿了吃的过来给她。
顾缈看着袋子里的三明治牛奶还有小零食，不禁感叹：“你办公室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她拆了个喜欢的口味，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贺之淮从袋子里又取出一瓶草莓牛奶，把袋子放到椅子上，随即插上吸管，把牛奶递给她：“我不怎么囤这些零食，都是刚刚从同事那边要来的。”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拿了一个。”
同事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喜欢吃零食了。他说妹妹在楼下做检查，没有吃早餐。
其实他没打算要这么多，大家一听是他的妹妹要吃，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投喂。
顾缈点点头，“那我晚点给你们科室点个外卖吧。”
她太乖了。
贺之淮摸了摸她的头，想笑又笑不出来，“没事，我明天请他们吃饭。”
话落，他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祁聿还在翻看着那些报告。
上面的专业名词太多了，他看的有些吃力。
见状，贺之淮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抽走了他的报告，然后打开其中一页，还给他。
“看这里就可以了。”
祁聿没有答谢他的好意，他的注意力都在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贺之淮也没有说什么，从口袋里取了张纸巾，转身弯腰捡起地上还没有抽的那根烟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回来的路上，他消了下毒。问顾缈现在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现在不住院吗？不是要手术吗？”
旁边，祁聿蹭的站起来。
顾缈被他吓了一跳，喝了口牛奶才道：“安排在要下周。”
贺之淮解释了一下，祁聿还是不放心。
他觉得手术越快越好。
看穿他的想法，顾缈解释：“我这周有考试。”
“……”
祁聿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顾缈没在医院继续待着，贺之淮去找院长帮她排手术，祁聿送她回学校。
祁聿本来想自己开车，可是心情过于烦躁，迟迟没办法平静。干脆叫来了司机。
好在司机来的很快，没有让顾缈等太久。
后座上，顾缈打开一包牛肉干，低头默默吃着。
祁聿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过头望着她。
“你要吃吗？”对上他的目光，顾缈神情自然的伸出手，同他分享。
祁聿没动，良久，在顾缈收回手继续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不用怕，只是一个小手术。”
顾缈动作一顿，几秒后，她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指，沉默的把最后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
“不会有事的。”
旁边一只手掌突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指尖。
很奇怪，两人角色发生调换，换他来安抚她。
但祁聿知道，她一直都需要安抚。
在医院里，她对自己对贺之淮表现的出奇的冷静。
好似肺癌是一场吊水就能痊愈的小感冒。
可是，他了解她就像了解他自己。
顾缈点点头，“嗯。”
她现在不是很想讲话。
包里的检查报告被她一路背回了宿舍，卸下的时候，手上的勒痕已经快要与掌纹融为一体。
可是她知道，她的包并不重。
本来下午打算请假，可惜午休的时候根本睡不着，想了想，还是去上课吧。
再从教学楼出来，已经快接近傍晚。
天边夕阳很美，有不少同学驻足拍照。顾缈无心欣赏，闷头独自往前走。
突然，肩上一轻。
有人卸下了她的重担。
她回头，看到迟晏皱眉吐槽：“包里装了板砖吗？怎么这么重。”
说着，他背上她的包陪她一路往前走。
顾缈等了一路，总觉得他应该会说些什么的。
一直到宿舍楼下，他都没有开口。
顾缈接过自己的包，“那我先上去了。”
她转身，步伐沉重的迈上台阶。
在快要进门的那一瞬，身后传来少年急促的脚步。
他追上来，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语气近乎祈求，“宝宝，这周就住院吧，我已经请了长假！我可以照顾你！”
顾缈一怔。
医生也建议她立刻入院治疗。
考试只是个借口。
她只是还没有……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也不一定要做手术，医生给了几种方案。但是目前看来，手术治疗是最稳妥的。
“我有点害怕……”
她叹气，说：“我没有做过这种手术。”
迟晏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