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有骂声传出。
“不分手给你继续当黑奴吗？说话之前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明珠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跟你一起又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初沈叔叔让你入赘你不肯，不想吃软饭，行，可你硬饭做出来了吗？做不出来，还有脸追到这儿，是怕找不到别的女人陪你吃苦了吗？”
“事业没起色就算了，交往八年都不结婚，钱也没有，爱也没有，连尿也没有吗？”
原来是沈明珠的男朋友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问她为什么突然分手。
而站在对面义愤填膺痛骂他的，是沈明珠从前的闺蜜圈。
孟宴臣很快反应过来，前世那场沈明珠故意为之的分手戏码，可能就在今天。
果不其然，接下来沈明珠虽声声冷漠句句奚落，目光却千回百转，藕断丝连。
他看不下去，视线转向别处。
没过多久，温晴雪低呼一声：“不好！”
随后迅速走开。
孟宴臣不明所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眼眶泛红的沈明珠提着裙摆笔直走来，众目睽睽之下，挽上他胳膊。
“我已经答应家里联姻，这位你也见过，国坤集团的孟总，就是我的未婚夫。”
？？？
沈明珠暗中攥紧他，眼底有祈求。
莫名其妙。
神经病。
孟宴臣直接拆穿，“我有女朋友，别来沾边。”
说完，他挣开沈明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天后，沈明珠的哥哥约他喝茶，言下之意，想代妹妹赔罪。
两人在茶馆碰面没多久，沈明珠也来了，三人坐没五分钟，沈知彦就接到公司电话，有重要客户来访。
“孟总，你看……”
孟宴臣早料到会是如此，之所以没拒绝，就是想一次性把话说清。
“没关系，工作重要。正好，我想和沈小姐单独聊聊。”
沈知彦一走，沈明珠忐忑开口：“抱歉孟总，是我拜托哥哥——”
“沈小姐，”孟宴臣冷声打断，“不要拖我下水，我是有家室的人，没空掺和你的爱情游戏。”
沈明珠期期艾艾地低下头，“……那天，对不起，我只是想——”
“‘只是’只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义务。”
“对不起。”
对面语气严肃，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肩上。
他不高兴。
无论是那天，还是现在。
难怪哥哥对孟宴臣的评价是一对矛盾的词语：温和，冷漠。
沈明珠稍稍抬起一点视线，看向他手上的戒指。
不得不感慨缘份的奇妙之处，那个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子，竟然就是他的女朋友。
“孟总，您女朋友，她还好吗？”
孟宴臣眉头一皱，眼风凌厉，“你想说什么？”
沈明珠马上感觉到肩上压力陡增，却硬着头皮开口：“听说，你家里不同意。”
“听谁说？”
“大家…都这么说。”
付闻樱出了名的看重门当户对。
其次，阮娇娇在国庆节前的舆论过后，迅速消失在大众视野。
第三，是燕大那边传出的消息，说是，分手出国了。
她说完，攥紧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但狂风暴雨并未到来，甚至，她感觉对方带来的压力都减弱了许多。
沈明珠抬起头，发现孟宴臣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
“可以跟我联姻吗？一年以后就解除。”
“我不是慈善家。”孟宴臣说。
“燕城那么多青年才俊，以沈家的财力和家世，找一个愿意陪你演戏的男人很容易，别来招惹我这种有家室的。”
“可是…可是……”
沈明珠再度低下头，过了很久很久才闷闷开口：“我担心他们到时不肯配合……”
“所以，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欺软怕硬吗？”
孟宴臣忍不住笑了，“看来我还是脾气太好了，是个人都想占占便宜，踩上一脚。”
沈明珠闹了个大红脸，急忙辩解：“虽然是假订婚，但我爸和我哥不知道，届时两家资源整合，互惠互利，对国坤也——”
“打住，沈小姐，不是钱的问题，我说过了，我有女朋友。我是和她暂时分开了，但我没有放弃，可如果这期间我多了一份婚约，多了一段感情，我要怎么证明我的真心和决心？”
“是假的——”
“在外人眼里就是真的。不然你为什么非要要订婚？”
沈明珠哑口无言。
孟宴臣继续道：“你家里人不知情，将来能不能顺利解除都是问题，万一两家生了嫌隙，区区一年的合作共赢又算得了什么？”
“沈明珠，”他警告：“你不爱惜名声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想让我女朋友接盘二婚男。”
“我可以让爸爸认她做义女——”
“这件事我早就办完了，你还是想办法给你男朋友挂个户口吧。”
此话一出，沈明珠彻底无力。
“沈小姐，恕我直言，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知道你在演戏，只有他看不见你通红的双眼，故作的冷漠和隐忍的痛苦。如果这也算爱——”
“他爱我！”
提起男友，沈明珠陡然激动起来，一扫颓废，像头护崽的雌兽，“他是爱我的！”
“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
“因为你也认同，你排在他的功成名就和男人尊严之后。”
孟宴臣系扣子准备起身，“他不能仰望你，也不能跪着爱你。沈明珠，你执意相信这样的爱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你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临走前，他微微一停顿，故意去看她因激动而抵在桌缘上的手。
皮肤粗糙，骨节肿大，怎么看都看不出被爱、被珍惜的样子。
“我女朋友，从不会让我跟我所拥有的一切对立。”
察觉到他的视线，沈明珠立刻蜷起手指，窘迫地缩回桌子底下。
-
沈明珠这边的事刚解决完，凌绝顶这边紧跟着就出了问题。
先是宠物托管所的宠托师打来电话，说凌绝顶最近有点反常，精神不振，食欲下降。
孟宴臣有所预感，马上带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身体各项指标正常。
排除生理问题，医生询问后推测，可能是由于女主人离开时间过长，引发了分离焦虑，虽然进行过人为干预，但很明显，新环境和新社交的作用正在减退，可能过一段时间，症状会加更严重。
医生的话很快应验。
三月初，凌绝顶开始绝食，不理人也不理狗，不吃饭也不喝水，心爱的玩具也熟视无睹，几乎24小时都趴在角落里睡觉。
孟宴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想了个办法，给它看视频。
当初凌云致拍摄了很多视频，但毕竟是只停留在屏幕里的影像和声音，凌绝顶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渐渐地，不似最初热络。
到后来，即使听到凌云致的声音，它连眼皮都不睁了。
三月中旬，凌绝顶住进医院，靠外输营养液维持机能。
这是凌云致离开的第六个月，他们的家，彻底空荡下来，安静得像座坟。
孟宴臣没办法待在那里，跑去魅色喝得酩酊大醉，他一遍遍放着凌云致临走前单独留给他的录音，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
世界是唯物主义，怎么可能有什么超自然的重生和穿越。
所谓的系统和攻略其实是他的虚构，他的幻想，是他受不了刺激之后的自我麻痹和大脑防御机制。
这些遗物肯定也是明喻他们准备的，出于不忍，怕他崩溃，所以陪他演戏，所以用超现实主义和无望的归期钓着他，让他充满希望地在等待中活下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能不能请个假回来看一眼？
她捡的小狗快撑不住了。
另一只也是。
孟宴臣仰面瘫在沙发椅里，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沉入黑暗。
半醉半醒之间，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