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
莉可张了张嘴，不明白这个先后顺序的意思。
斐斐察觉到信真的视线，视线落在斐斐身上，一如既往平平淡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斐斐猛地冷静下来，镇定回看了信真一眼，等他再看向莉可的时候，没想到莉可也在悄悄地从帽檐下看他。
像猫咪般微微上翘的眼角、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些许湿润。
刚才的一瞬间爆发出强烈情感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先后顺序。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他对这些那么耿耿于怀？
信真的声音也插进两人之间：“什么最后一个？”
他刚从冰箱里拿出了吐司的涂酱，站在中岛台最边缘，随意地往吐司表面涂抹。
他看上去对两人的对话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提的样子。
斐斐听见信真这么说，抿了抿唇，也坐回刚才的位置。
他刚喝了一口已经变冷的咖啡，就听到莉可说：“之前信真问过我的，两个‘我’的事。”
信真刚要咬面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反应平静：
“是那件事。原来你跟斐斐说了。”
信真转向斐斐：“上次我们从英国回来，莉可变得很奇怪，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件事是我先从另外一个她那里听说的，”很快他又补充解释：“就是我们最先认识的那个‘莉可’。”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之后的五人直播，莉可当时的态度和状态都有些微妙。
斐斐还以为莉可故意避开自己才表现得那么怪。
现在想想，就算是那样，她也不会在直播的时候那样。
“很显然，两边的世界还是有区别，”信真解释得风轻云淡，“我们当时的两首新歌，她都没唱过。”
莉可在旁边听着信真和斐斐聊“两个自己”的话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还好两位一个是淡定之王，另外一个是冷静之王，交流起来也只有平静的一来一回。
信真也给自己做了杯咖啡，此时咖啡机正运作着，轻缓的机械嗡鸣声填补了安静的空档。
“那种事之后还会发生，”莉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臂，“如果我要再晕倒什么的，或者突然状态不对的时候，你们别觉得奇怪也别害怕，跟‘她’直说，多关心一下就好。”
这句话让斐斐瞬间抬起头：“还会发生？”
“嗯，”莉可这次倒是直接给了肯定答案，“这都好几次了。第一次是给墨澜庆祝生日那天，我滑倒了，之后回到之前的世界去了，那是第一次，那次的时间很短。”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吧？
那次遇到了女墨澜。
她已经不像是莉可记忆中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了。
“第二次录制结束，我去看Eleni的展，一个晚上左右吧？”
那次隔着休息室看到了菲菲。
她染着张扬的橘色，远远看上去就能感受到气场，她让莉可陌生又熟悉。
“时间一次比一次久了吗？”斐斐皱眉。
现在他的重心已经不在先来后到的顺序，也不在交换的第一次竟然跟魏墨澜有关了。
信真想了想，“最近的一次是不是三天左右？”
“差不多。”莉可回答。
醒来就直接到选秀节目的录制了，也不知道之前这边的“自己”怎么快速记得歌曲和舞步，辛苦她了。
莉可这么一说完，空气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人说话，连咖啡机的余温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莉可赶紧笑了笑：“没事！不用过早担心，反正到时候千万别让Zoe他们太惊慌失措就好！”然后说到Zoe，莉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她昨天让我赶紧发博文来着……”
莉可的笑容变小了，取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击操作。
大家都发了，她不能不发。
打开软件，就在五分钟前，立夏也更新了有关ty的博文，莉可只看了个时间，没敢多看。
已经压制住的伤感又有复苏的迹象。
本应该回来的立夏不在宿舍里。
编辑发送之后，莉可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昨天她从mint那里得知，ty的父母尊重他的意愿，不办葬礼。
mint在电话那边笑着抱怨：“还说什么就当他一个人去单飞巡演了。”
如果莉可没听出她话里的鼻音就好了。
莉可编辑好的博文迅速出现在主页上，她看见立夏的头像在线，他之前只要在线就会秒赞莉可的新博文。
但这次，他的头像只显示着那个绿色的小点，没多久，那个绿色的小点就变成了灰色。
莉可把软件关上，不想再看。
原来跟一个人告别，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发了一条悼念博文，就算跟他说再见了吗。
想着想着，莉可又鼻子泛酸。
等她抬起眼，才发现一直被另外两个人注视着，她表情尴尬地吸了吸鼻子：
“干什么都盯着我看？”
信真问她发完了吗，她点头。
于是他平静开口：“重点不在你刚才说的那里，莉可。”
莉可疑惑看他，他平静地回望她，“问题在于，如果下次换回去就回不来了呢？”
莉可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斐斐一直在观察莉可的表情，他突然开口：“你不会想说——那样不是很好么？”
胸口猛然一紧。
莉可用力摇了摇头。
或许刚来这里的时候，她真有过那样的想法。
信真表情微变，他说：“我跟——”
话说到一半，斐斐的手机响了，他迅速接了起来。
简短的通话。他只说几个嗯之后就挂了电话。
信真和莉可马上就明白了，电话是Zoe打来的。
信真回房间做准备，莉可问斐斐：“立夏没回来吗？”
斐斐点头。
他不知道莉可和立夏之间有没有聊过ty去世的事，但显而易见，他们都在逃避这件事。
而他刚才还在质问莉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莉可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车很快就会来接他们。
“我去拿包。”她说。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感觉到一股轻柔的拉力，然后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体温比她高许多，热量沿着皮肤蔓延，心脏的跳动似乎也被这温度牵动，轻微加速。
先被追问是不是最后一个，又被莫名其妙地抱进了怀里。
莉可转头想看斐斐，却因为帽檐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在耳边低声说：“刚才忘记说了一点，其实你还瘦了好多。”
莉可穿的卫衣十分宽松，从外观上看还好，她的身体笼罩在里面，看不出怎样，可实际抱上去又是另一种实感。
这瞬间就让斐斐想起之前拍摄，那时候他就觉得莉可变瘦了。
莉可早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所以此刻的她像是被定格的纸片小人似的——
从没有颜色逐渐泛红。
耳边温热的气息，距离过近，又搂着她的腰说这些话，实在让人遐想联翩。
“路斐斐你怎么——”
“只是想给你个拥抱。”斐斐正色道。
不想看到莉可一个人伤心。
喜欢给别人拥抱的人，应该也想在这种时候得到拥抱吧。
斐斐没说这几句话。
莉可凝视他，此人确实没在说谎，表情和语气都是一直以来的调调。
非要说的话，只有眼神比之前要温柔好几倍。
……莉可尴尬咳了一小下。
竟然是她想太多！！
刚松懈下来，淡漠的嗓音响起：
“队长，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