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璃站在昆弥城最高的望楼之上,寒风卷着黑晶燃烧产生的呛人烟尘,扑打在她脸上。
三天之期已至,天际依旧是被浓墨彻底染透的永夜,没有半分要化开的迹象,反而那黑暗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令人窒息。
城中百姓的欢呼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暂时压抑的恐慌。
黑晶带来的温暖没能完全驱散人们心中得恐惧,因为永夜仍在持续,黑晶的出现仿佛只是给垂死之人盖上了一层薄被,根本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他们……终究没有听。”恬儿走到木子璃身边,声音里带着失落和担忧。
蝶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另一侧,语气冰冷:“神龙傲慢,岂会受凡人威胁。”
木子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眼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错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火的钢铁般坚硬,“我不是在请求。”
他转身,目光扫过恬儿和蝶舞:“如果我这次没能回来,记住,带着夜渊回南诏,去巍宝山。
如果你和夜渊没能成功融合,激发出大地之母和天选之子神力挽救三界。
巍宝仙山或者能不能成为你们最后的庇护所,巍宝仙山在三界是个特殊的存在。
那里不仅生灵勿近,非请,神明也无法暴力闯入。”
恬儿问道:“大叔,你要去哪里?”
“去做我该做的事。”木子璃没有明说,但眼神中的光芒让恬儿和蝶舞明白,他已有了决断。
木子璃悄然离开望楼,身影没入昆弥城的阴影之中。
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王九,也避开了夜渊和墨瞳可能的监视。
而在往生殿内,龙大乾宸的嗤笑声仿佛还在回荡。
“三日?哼,蝼蚁的狂吠罢了。”他根本未将木子璃的威胁放在心上,继续沉浸在融合神器、掌控法则的伟力之中。
龙九昊天虽有一丝不安,但见乾宸如此,也不再言语。蓝色妖姬冷眼旁观,心中冷笑,她乐于见到神龙的傲慢最终酿成大祸。
然而,就在木子璃约定的三日时限彻底过去的那个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天空放晴,而是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却无比磅礴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亘古长存的、支撑着人间秩序的东西,被强行撼动了!
紧接着,整个南诏,乃至更广阔的人间界,所有幸存生灵的灵魂深处,都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决绝的长钟!
那钟声并非来自任何一座寺庙或法器,而是源自地脉,源自人道气运,是整个世界规则被强烈意志敲响的警钟!
往生殿内,乾宸猛地睁开龙目,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疑不定:“怎么回事?!法则为何动荡?!”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自身正在融合的八件神器,力量竟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滞涩与排斥!虽然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至关重要的“线”被掐断了,使得神器的力量失去了完美的协调性!
“是……是最后一件神器!”龙九昊天失声惊呼,“它……它被人间气运强行遮蔽了感应!有人隔断了它与其它神器乃至与整个三界法则的自然联系!
最后一件上古神器出现了,它就在南诏的某个角落里。”
“是木子璃!”蓝色妖姬瞬间明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不是在请求,他已经正式向你们高高在上的神宣战!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以自身为引,调动了残留的人间秩序之力和大地母神的部分权柄。
强行最后一件上古神器‘藏’了起来!现在,除非他主动解除,或者他死了,否则……你们永远别想完美融合九器!”
“混账!”乾宸发出震怒的咆哮,整个往生殿都在颤抖!他试图强行催动八器之力撕裂那层遮蔽,却发现阻力极大,而且会对已融合的神器造成不可预知的损伤!
木子璃这一手,无异于釜底抽薪!
他确实无法正面抗衡神龙,但她精准地掐住了神龙的命门——不完整的融合,永远无法真正统治三界,甚至可能因力量失衡而遭到反噬!
“找到他!立刻给我找到她!”乾宸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而此刻的木子璃,已经来到巍宝山脚下某处极其隐秘的、连接着地脉节点的古老祭坛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着一缕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全部的精神意志和生命力,他以自身血脉为引,才勉强借用了恬儿体内一丝大地母神的本源和蝶舞沟通自然精灵的通道,完成了这惊天动地的“遮蔽”。
木子璃对刚刚爆发出的强大威力震惊不已,他原本得打算是,借助恬儿的大地之母元气哥蝶舞的精灵之光,在用他的万道归宗,借助巍宝仙山的灵气,强行把永夜劈开。
为了这个冒险的计划,他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没想到,他在这里,意外的激活了最后一件上古神器,而那件上古神器就在巍宝仙山之中。
“好险,还好我机灵,在最后时刻,我用我的鲜血和性命为引,压制住了它的神识。”
木子璃暗自庆幸,没注意看他的凡人之躯,已经虚弱不堪。
“大叔,”
“璃公子,你怎么样?”
恬儿和蝶舞急忙扶住她,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担忧。
木子璃艰难地喘息着,看着依旧漆黑、但不再那么死寂的天空,露出一抹虚弱的、却带着锐意的笑容。
“你们怎么来了……现在……轮到他们来求我们了。”
他赌赢了。赌神龙不愿承受融合失败的反噬,赌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完整的最后一件上古神器。
永夜没有立刻结束,但那令人绝望的、凝固般的黑暗已经开始松动。
昆弥城中,百姓茫然抬头,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似乎轻了一丝。
左山和小白姬也感受到了异常,他们的权力游戏刚刚开始,世界的规则似乎就要改变,这让他们措手不及。
蓝色妖姬的身影疯狂地搜寻着木子璃的踪迹,这一次,她是真的急了。
木子璃用最决绝的方式,告诉所有高高在上的神:
凡人,亦有撼动乾坤的意志和手段。
木子璃看着渐渐放晴的永夜,说道:
“永夜虽开,但是更大的风雨,即将再次降临南诏,降临在巍宝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