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馨错愕的抬眸，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沈逸轩转头避开女孩的目光，暗自扯了扯手臂上的病号服，将自己瘦削干瘪的手不动声色的藏进袖子里，才接着开口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知道，林汐给他下了猛药。
而且，这药和之前一直服用的抑制药不同。
他每次服用抑制药，虽然能减缓身体上那如同撕裂灵魂般的疼痛感，但伴随而来的是头晕、嗜睡的症状。
可这一次醒来，他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
即便身体还残留着长年累月被病痛折磨后的孱弱，但他却惊奇的发现，浑身上下似乎比以往轻快了不少。
如果不是他试探过林汐的口风，他甚至也恍惚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可...如果他的身体在正常变好，为什么卿慕铭和林汐脸上的阴霾和凝重不曾散去？
为什么凝凝和馨儿来看他时，依旧那么痛苦和悲伤呢？
卿馨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死死咬住下唇。
她强压下喉间泛起的酸涩涟漪，唇角抿起一道倔强而又隐忍的弧度，连心都难得硬了一回：“沈逸轩，这不是你离开医院的理由！”
“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馨儿...”沈逸轩转回头，直勾勾地对上女孩的视线，满脸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已经在这里，困了大半生；我不想自己到死，都没能走出医院的大门一步。”
女孩原本极力压下的泪意，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男人嘴里轻飘飘吐出那个“死”字的重量，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泪滴缓缓顺着眼角跌落下去。
“沈逸轩，我不准你说这么丧气的话...”
沈逸轩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任由痛觉从掌心连着心，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平静：“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凝凝不再受伤...”
卿馨一想到洛雪凝那厚厚一沓的病例，心口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钝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死死咬住唇角，却止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愈发汹涌了：“我...不知道...”
“馨儿，我一直以为...”男人眼眸低垂，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自己那双藏在袖子里的手：“只要我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吊着这条命，就能换凝凝好好活着...”
“为此，我甚至可以狠下心，不再见凝凝一面...”
“可到头来...她发病的情况是少了，身上受得伤却更多了...”
说着，男人重重地叹了叹气：“凝凝她...终究还是活在了我的阴影之下...”
“那我，继续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呜呜...你别说了...”卿馨双手捂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
那抽泣声也从最初细微的呜咽，渐渐变成了压抑痛苦的哭声。
沈逸轩抬手轻轻按住女孩的双肩，语气诚恳而绵长：“馨儿，我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还能撑多久，但我不想自己人生的尽头，还是困在医院这座白色的围墙里...”
“求你，帮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