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提讯室里，我和陆辉四目相对。
“陆然，吃得还好吗？”
“……”
“陆然，睡得还好吗？”
“……”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那倒是有。”
“有什么诉求，你可以说出来，咱们好好商量，兴许就帮你实现了呢？”
“我在里面住单间。”
“不是已经安排了吗？你看，头也没给你剃。待遇都是最好的。”
“好是好，就是有点寂寞。”
“陆然，你总不能让我再给你找个女人陪你吧……”
“那倒你不用。你进来陪我就行。”
我和陆辉相视一笑。
“陆然，你看，你还是怪我。我跟你解释过了，是乔小欢和张超拿着视频来告的你。我们得受理吧？受理了总得侦查吧？证据链都指向你，不抓你说不过去吧？”
“扯淡也有个限度。证据链指向谁，你比我更清楚。你们不抓宋玉林，拿我开涮呢？”
“哈哈哈……怎么能怪我呢？人家张超和乔小欢确实只告了你。”
“……他们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宋玉林指使的？”
“应该不是宋玉林指使的。”
“凭什么这么笃定？”
“视频是宋玉林寄给他们封口的，他们不敢招惹宋玉林。据我们了解，是因为乔小欢怀孕的事情被她家人发现了，她家以为是张超的，闹到学校，要张超负责，张超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他的。两家人闹大了，张超就是那晚的事说了。他又不敢说是宋玉林，就把你说成了主角。”
“警官，你这不是查得很清楚吗？还不放了我？”
“陆然，要不再住两天？”
“几个意思？”
“宋玉林正在找人想办法捞你，要不将计就计，等他把你捞出去算了。”
“你不抓他？”
“证据呢？”
“……这个时候你又讲证据了？”
“好了，陆然。说正经的，现在是紧要关头。你已经深入到宋玉林犯罪团伙的内部了，这次唐小米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如果拿到唐小米手上的证据，加上你提供的宋玉林指使那个什么黑狼干的那些事，一旦查实，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张超诬告你只是个小风波，我们反倒可以利用这个风波加深宋玉林对你的信任。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供他出来。”
“我知道，我比你有谱。”
“你看看你，又在怪我没谱了不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是为了让你表现得自然一点。抓捕现场肯定有人盯着呢，你要是表现得太做作，不就露馅了吗？”
“行，你都有理。”
“别生气嘛。这样，为了不让你寂寞，我动用了点特权，允许你不受限制地接受探视。高兴吧？”
“谁要探视我？”
“你别说，你人缘真好，想要探视你的人排起了长队。你慢慢享受吧。”
享受？把我关在这种地方，背着犯罪嫌疑人的骂名，还好意思说享受？
陆辉离开以后，我很快明白了他口中的“享受”是什么意思。
狗屁探视！我那帮狐朋狗友，打着关心我的名义，排队看我笑话来了！
第一个来看我的是赵柳树，他还是带着顾筱野一块来的。
“然哥，我给你带律师来了。”赵柳树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哥屋恩。”
“顾律虽然平时业务方向不是刑事方面的，但她在刑事方面学得也很好。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给她听听，或许她能帮你减个刑什么的。”赵柳树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就没罪，减什么刑。”
“然哥，都这个时候了，咱还是坦白从宽吧。”赵柳树装作苦口婆心的模样。
“送你三个字，哥屋恩。”
赵柳树捉弄我的样子，连顾筱野都看不下去了。顾筱野把赵柳树挤到一边，严肃地对我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帮上忙。”
我委屈地看着顾筱野，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相信你没有做，是因为她也相信你没有做。我来这里，不是因为赵柳树，而是她让我来的。”顾筱野不愧是高材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她自己怎么不来？”我问。
“她人就在外面。”顾筱野的语气略带微妙。
“她不进来？”我又问。
“你们俩的事，我不好说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她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不管哪一件事。”顾筱野的话不像只是安慰我，她可能说的是真话。
顾悦灵相信我？
顾悦灵一直都相信我？
“不管哪一件事”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光乔小欢的事，连胡雨涵的事她也相信我？
可她为什么不进来和我见面呢？为什么不当面沟通呢？
“陆然，你先别考虑太多。你和悦灵的事，等你出去以后可以慢慢解决。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要告诉我们该怎么帮你。我们已经知道是张超和乔小欢告的你，这事在宋州大学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不信是你干的，都在传是张超不想负责任，把事情推给了你。按理说，仅凭一面之词是没办法定你的罪的。是还有别的隐情吗？”顾筱野把话题转到了案件本身。
我对案件本身并不关心，毕竟里面牵扯到宋玉林和我卧底的事，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清楚。我只关心这事如果在宋大发酵，会不会对顾悦灵有影响。
“宋大已经沸沸扬扬？有提到悦灵吗？”我急切地问。
“……”顾筱野一言不发。
我只能看向赵柳树。
“然哥……这八卦嘛，你就不用太在意。”赵柳树支支吾吾道。
“他们说什么了？”我追问。
“……就说你是悦灵学妹的男朋友，悦灵学妹和张超不清不楚，你和乔小欢又不清不楚之类的……完全没根据的事，都是瞎说。”
……
我听着都头大。顾悦灵哪能忍受住这样的风言风语？
“陆然，还是说说案子吧。”顾筱野还在试图把话题引导回来。
“筱野律师，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案子我没做过，警方不会为难我的。请你帮我转告悦灵，我很抱歉，让她操心了。”
“好。”顾筱野答应下来。
“就这？”赵柳树难以置信。
“……那再帮我转告她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很多事情，都对不起她。”
会面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