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族人都太懦弱了。
他们至死都没想明白一个道理：“规则”永远将巫族限制在最低位。
神话传说听起来很美好。
神创造出了这个世界，然后将力量赋予凡人。
从凡人获得力量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再平凡。
他们建立国家，享受万人之上的权力。
又把剩余的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来凸显自己的地位。
依据是什么？是魔力。
巫族为什么在最低位？因为没有魔力。
因为那该死的“规则”规定了，巫力和魔力相互排斥，无法共存。
这就意味着，就算巫族繁衍生息百年、千年，永远都只能是下等人。
凭什么？
这一点都不公平！
我想改变这个现状。
我要让偏心的神和傲慢的凡人知道，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现有的巫术太过温和，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魔法体系。
我不能像同族人那样，躲藏在人类社会的角落苟且度日。
我要做出改变。
我需要强大的力量！就算要把他们都杀光、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无所谓！
所以我不做人了！
“你要离开这里吗？”
冰霜女王用她冰冷柔软的身躯拥住我，在我的耳边吐出霜雪的气息，试图劝诱我留下来。
“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在我的颊侧落下一吻，“我会想念你的。”然后把脸埋进我的肩窝里，缓缓收紧双臂。
爱慕、依恋、欲望……逐渐侵蚀了这个霜冻苔原位面的首领，以“性情冰冷”着称的冰霜女王。
她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呢，真是个傻子。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
“怎么了？”她停下不安分的动作，低垂下眼帘，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
我挣开她的怀抱，随手清除前方道路上的冰锥，“就到这里吧。”
对于一个普通的人类男性来说，冰霜女王还是有几分诱惑力的。
在她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火热的内在，不禁引人深入品尝。
然而很可惜，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多亏她的帮助，我才能完成试验的第二阶段，创造出控制肉体和灵魂的巫术。
不过这巫术还有些粗糙，会产生许多副作用，后面要积攒“材料”再试验几次。
我要离开这里，在雷克顿的军队攻入之前。
什么？我留下的痕迹会被发现？
呵呵，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倒霉鬼会成为我，代替我，然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舍弃了在西大陆获得的一切，跟随移民的队伍穿越水下通道，来到了东大陆。
这里的环境比西大陆要好很多。
我不用储藏酒，也不用每天清晨起来采集露水。
山川湖海，日升月落。空气中满是令我愉悦的气息，遍地都是炼制巫药的材料。
没过多久，我遇到了同族人。
他们和生活在西大陆那群等着被巫师杀手消灭的、懦弱的家伙不一样，有着远大的理想。
他们打算借助魔法师之手，创造出超越赞德拉、比肩神明的存在。
反复进行永生试验，想复刻出当年的禁忌巫术。
又顺带可以扰乱人类社会的秩序，让他们自相残杀，把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好。
太好了！
这才配与我同族。
“我们缺少活动的资金。”
“有些‘材料’只能从商人手里购买。”
在一次会面时，他们提出了这个困难。
一味地烧杀掳掠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想完成颠覆世界的伟业，必须先在人类社会扎根才行。
“我来想办法。”
我很擅长做这种事。
像猎人似的，把猎物细细拆分为“可用”与“不可用”两种部分。
人类喜欢新鲜漂亮的事物，我就把皮毛、眼珠、牙齿和爪子卖给他们。
人类追求新奇刺激的体验，我就把舌头、内脏、尾巴和未成形的胎卵卖给他们。
这样看来，我似乎还具有“节约”的美德。
解决了资金问题之后，我们分散到东大陆各地，各自钻研巫术。
在这过程中，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鲛人，又名渊客，人身鱼尾，美貌异常。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叫声如歌，婉转凄凉。其眼泣，则能出珠。食其肉，可得长生。
我记得，我那些了不起的前辈们就是用它们的血肉完成了试验，创造出流淌着巫族血脉的长生种。
坚硬的鳞片、美丽的样貌、精巧的手艺、珍贵的眼泪、悠长的寿命……
这些特点集中在一种生物的身上，没有一个部件可以被浪费！
啊啊……这是多么神奇的存在！
为了完成伟业，我要得到它们。
首先，我舍弃了这具迈入迟暮之年的身体，然后进入了一个年轻人的体内。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因为稍有不慎，我就会变成孤魂烟鬼。
好在“材料”充足，巫术进行得十分顺利。我只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完全适应了新的身体。
我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港口看门人。
这个地方真不错，每天都有鲜活的“材料”。大海近在咫尺，也便于操纵傀儡去海里狩猎。
新一代的年轻巫师偶尔也会来帮我，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中大部分都被鲛人杀掉了。
什么？我要怎么把鲛人的东西卖出去？
东大陆的传说在西大陆并不流行，我只需施展伪装巫术，然后借助辛氏商会的陆上贸易通道，把它们卖到西大陆去就行。
他们贵族真的爱惨了美丽的东西。
几十年过去，这个枯燥无聊的世界终于发生了变化。
世界要毁灭了？还有这种好事？
啊，是啊，我偶尔也会产生这种想法，如果最后我还是无法打破规则的话，那就想办法毁灭这个世界。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达成目标的可能性。
他是个强大的巫师，或许和活了百年之久的我是同一境界。
我不想承认他是巫族人。
因为他混在众多人类之间，对所谓的贵族们笑脸相迎。
甚至会为了毫无关系的人，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用巫力为他疗伤。
这份力量在他体内，真是太浪费了。
如果我把他的力量夺过来，然后再杀掉他，肯定能突破瓶颈，更上一个境界。
到那时候，就算是巫师杀手也奈何不了我。
这个念头产生之时，十分凑巧的，一条会说话的鱼主动找上了我。
“我帮你杀掉那个巫师，作为交换，你要协助我击退雷克顿王国远征军团。”
“听起来不太划算呢，因为我也有能力杀掉他。”
“真的吗？”
那条鱼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吐着气泡。膨大突出的眼睛缓缓转动，显出诡异的光泽。
“你想表达什么？”
我抓起它，巫力渗入它的体内。
它后半身的鳞片开始脱落，漆黑的液体从腐败的血肉里流出来，顺着我的手臂滑落，浸染了衣袖。
“他的真实身份是纯血至高巫师，身上还有巫族的传世之宝，名为‘环蔻’的戒指，你杀不掉他。”
“哦？”
巫族的传世之宝？我怎么不知道巫族还有这种东西？
不过……纯血至高巫师，一定掌握了所有的巫术，还有自己开创的巫术体系。
那家伙会成为一个极品容器啊！
“成交。”
我松开手，只剩半截身子的鱼重新落入水中。
“我会通过‘鱼’向你传递消息，合作愉快。”
它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沉入了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住！”
他就是救世主？还是个孩子嘛。
那头霜月狼的资质不错，内核一定很美味。
“你逃不掉了！”
“呵呵呵……”
说什么呢，真是太好笑了。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