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第一缕曦光像被揉碎的金箔,穿透白骨城上空的薄雾时,整座城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新生的筋骨。
曾经被魔气啃噬得斑驳的玄阴骨墙,此刻像被最细腻的丝绸打磨过,混沌母金的粉末渗入骨缝,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玉色,仿佛千年古玉突然苏醒。
墙头上新栽的骨灵草已舒展开翠绿色的叶片,叶尖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顺着墙缝滚落时,竟在墙根处催生出一簇簇细碎的银花——那是被灵犀草灵气滋养出的“骨苔花”,花瓣薄如蝉翼,触碰时会散出安抚神魂的清香。
圣殿前的广场上,往日堆积的枯骨早已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暖玉铺成的高台。
暖玉在晨光中透着淡淡的粉晕,踩上去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意顺着骨缝往上爬,连最年迈的骨修都忍不住多踩了两脚。
高台上矗立着新铸的骨族图腾:不再是狰狞的噬魂兽,而是一只展翅的玄鸟,鸟喙衔着灵草,羽翼上雕刻的“生”“息”二字正随着晨光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
数十名身着崭新长袍的骨族长老沿着高台拾级而上。
他们的骨甲被精心擦拭过,莹白的光泽映着晨光,腰间悬挂的身份骨牌叮咚作响——那是用灵犀草茎串联的骨片,每片骨片上都刻着持有者的功绩,碰撞时发出的声音能安抚周围的戾气。
走在最前的是石医师,他断了的左臂已被林枫用灵骨接续,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药箱,里面装着刚熬好的“醒魂汤”,要献给那些沉睡的先祖灵位。
“恭迎长老回归!”
广场上的骨民们齐声高呼,声音撞在圣殿的琉璃瓦上,震得周围的灵树叶片簌簌作响。
前排的老骨修们捧着刚采摘的灵果,果子上还沾着晨露,那是他们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在镇骨树下守着摘下的第一拨鲜果;孩子们举着用灵犀草编织的花环,跑起来时花环上的铃铛草叮当作响,有个扎着骨辫的小姑娘跑得太急,花环掉在地上,立刻有位仙族修士笑着弯腰拾起,用仙力拂去草叶上的尘土,还给她时,草叶上竟多了颗晶莹的露珠。
曾在葬骨渊守着枯骨度日的老骨修拄着新制的灵木拐杖,望着高台上熟悉的身影,浑浊的魂火在眼窝中剧烈跳动。
他颤巍巍地抬起骨掌,想要触摸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指尖刚抬起便剧烈颤抖,忽然老泪纵横:“三千年了……我们这些被遗忘的骨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身后的年轻骨修们连忙扶住他,有人偷偷抹了把脸,骨甲上的泪痕在晨光中泛着水光。
城门口的送迎队伍同样热闹。
葬骨渊的原住民们排成长队,手中挥舞着用镇魂花编织的幡旗,花瓣在风中飘落时洒下淡淡的金光,落在人身上像一层温暖的薄纱。
为首的老妪颤巍巍地将一个用灵骨雕琢的盒子递给骨族大长老,她的指关节因常年劳作而变形,却把盒子捧得极稳:“这是渊底的定魂砂,埋在圣殿地基下,能镇住最后一丝煞气。”
她身后的孩童们踮着脚,齐声喊道:“长老要常回来呀!我们会把灵草种得高高的,让你们在城墙上就能看见!”
大长老接过盒子,骨指轻轻摩挲着盒盖上雕刻的药草纹,郑重地纳入袖中。他转身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林枫,骨掌抚胸行了个标准的骨族大礼,声音里带着历经沧桑的厚重:
“林大人,葬骨渊的族人们托老身带句话——他们也想看看灵草漫山的样子,想让渊底的镇魂碑旁,也长出会开花的树。”
林枫望着城门外那片依旧笼罩着淡淡黑气的土地,葬骨渊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渊底翻涌的煞气即使隔着百里也能隐约感知。
他想起昨日潜入渊底探查时的景象:黑红色的土壤像凝固的血,寸草不生,断裂的白骨从土壤中刺出,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枯手;渊心的镇魂碑布满裂纹,碑上刻着的“镇煞”符文已大半模糊,周围的空气冷得能冻结神魂,连混沌气靠近时都要被侵蚀几分。
“我这就去。”林枫的声音沉稳有力,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磐石。
他转身对骨美美与骨瑶道,“城中事务暂由你们主持,我带玄风长老与石医师同去,争取今日让葬骨渊换个模样。”
骨美美上前一步,将一枚刻着“镇”字的骨符塞进他手中,银白骨甲上的符文泛着微光:“这是用镇骨树的核心炼制的,能防煞气入体。若遇凶险,捏碎它我便能感知。”
骨瑶则递过一个保温的玉壶,壶身萦绕着淡淡的青焰:“这里面是用灵犀草与月心花熬的汤,能滋养神魂,你性子急,别总忘了调息。”
半个时辰后,葬骨渊的上空响起一声清越的龙吟。
林枫立于玄风长老布下的悬空阵中,周身环绕着五色灵光——东方甲乙木的青气如藤蔓般蔓延,所过之处黑气消融;西方庚辛金的白气似利剑般破煞,将顽固的煞气切割成碎片;南方丙丁火的赤气若流霞般燃烧,把煞气烧成灰烬;北方壬癸水的黑气如幽泉般滋养,在焦土上沁出湿润;中央戊己土的黄气像大地般厚重,将改良后的土壤牢牢固定。
这是五行本源之力,此刻在他指尖流转,竟化作一只巨大的五行大手,缓缓探向渊底。
“起!”
林枫一声低喝,五行大手猛地攥紧,渊底的黑红色土壤瞬间被翻卷而起,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岩层。
那些凝结了万年煞气的土壤被赤火焚烧,化作缕缕黑烟消散;断裂的白骨则被白金之气切割,化作最纯净的骨粉,融入岩层之中。
玄风长老趁机催动阵盘,渊底立刻浮现出无数道金色阵纹,如渔网般将翻涌的煞气牢牢锁在阵中:“林大人,‘聚灵阵’已布好,可引天地灵气入渊!”
石医师捧着一个巨大的木盒,盒中装满了灵草种子——有能净化煞气的镇魂花,有能滋养土壤的骨灵根,还有能散发清香的月心草。
他见五行之力已将土壤改良,立刻将种子撒向渊底,又取出林枫特意炼制的“催生露”,以灵力催动着洒向种子,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这些种子混了混沌母金粉末,只要沾到灵气就能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