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开考前看到黑板上的日程安排，全班同学才明白为什么杨姐之前说“只考一天”；直到拿到考卷的那一秒，大家才明白为什么本次考试不排名......
不排名，是因为这次理科班不考语文和英语；而连续考一整天，是因为期末卷直接用的就是当年全国高考的甲卷！
即便有学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也已经无济于事，手机早已全部上缴，再没机会“预习”。
高二考高三的题目，本也算不上出格，毕竟新课早已全部讲完，只是，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做好这么早就遭受打击的准备。
邓臻考完出来直接哭得稀里哗啦，连成绩拔尖的董岱筹都面露愁容。
真心感到庆幸的，大约只有邱朗朗一个——因为没考英语。
这意味着他又多出一个假期可以作为缓冲。
从考场出来，手机上没有留言，邱朗朗赶忙一个视频请求拨过去，被挂断。
五分钟后，邱慢慢回了微信过来，说自己已经到达公司，让他以后在打电话或视频前先发个信息。
邱朗朗无奈地叹口气。
他的确感到愧疚，因为对这个妹妹，他能给予的仅仅是守护者的那部分责任，而不是作为哥哥的全心付出和疼爱。
他感觉邱慢慢执意要远走他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感受到这份疏离……
然而，就像裘力所说，邱慢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哥哥不是父母，他可以陈述己见、提出要求，却不能强制她必须接受。
邱朗朗握着手机静立片刻，掂量该不该把邱瑞泉银行卡里剩下的那两万也转给邱慢慢，好让她手头充裕些。
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动，一是对那笔钱仍觉得不安心，二是无法跟她解释钱的来源。
最后，邱朗朗抿紧嘴唇，在屏幕上打下：【好的。缺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这也许是他这个哥哥存在的唯一意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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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考试成绩出炉的同时，交到学生手里的，还有各科老师针对每个学生准备的一份课业评估。
里面根据月考、会考和期末考的结果逐一罗列了各科知识点的掌握情况和待巩固之处，细致且精准，文字中凝结的全是师者心血。
邱朗朗受到触动，离校前特意去找了趟杨姐，问她能不能多给自己提供一些听力练习资源。
杨岚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他一个私人网盘的密码：“趁假期多练练泛听是对的，不能只是原文背诵，词汇需要多语境重复、多句式叠加，才能真正刻进dNA里。”
邱朗朗想到自己早上背书时被杨姐撞见过几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力点头。
“而且，听力和阅读很多时候也是在考察知识面，如果一个材料涉及的内容是你有所了解的，做起题来就必然更轻松，所以假期里可以适当放松看看杂书。”
“收到！”邱朗朗笑了下，给杨岚鞠了一躬，“谢谢杨姐。”
杨岚一愣，笑着挥手赶人，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的变化，以前脑子好用却不肯用，成天提不起精神，现在不单知道主动来要材料加餐，整个人也变得热乎乎的。
邱朗朗走出教师办公室，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凝，下意识转头往楼道深处看去。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弄得他神经兮兮，可每次想确认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李问云和孟梦两个学霸正头顶头，掰着手指头算一共能放几天假，邱朗朗不禁失笑。
学校在七月下旬就安排了补课和大自习，所以万众期盼的暑假也不过只有短短十几天而已。
坐上回东郊的公交车，邱朗朗给裘力发了条信息：【大巴空调坏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出锅一只七分熟的邱朗朗！】
裘力竟然瞬时回复：【这几天忙，暂时回不去。】
邱朗朗叹口气收起手机，他的确就是想告诉裘力一声他回家了，也的确是想问问他有没有空，可收到这么硬邦邦的否定回答，他还是禁不住失望。还不如随便接个梗假装看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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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天旱得厉害，邱朗朗自回家那天起，每天赶早起来，趁太阳没出来时跟着齐梅去地里浇水。
家里整块的地都包给大户了，方便农机作业，但半山坡上的散地没人要。齐梅不愿意浪费，坚持每年耕种，但能收获多少就只能看运气了。
早上干完农活，邱朗朗就把把自己收拾干净，拿着功课去佛堂找爷爷。爷爷看书诵经，他就盘腿坐在茶几边写作业、练听力，时不时搀着爷爷起身去院子里活动一下，再给他按按肩腿。
李慧偶尔端茶送水进来，总会有种错觉，这爷俩像是早已相处多年，无比亲近、自然。
裘力回来那天，爷孙俩正在下棋，裘力走进来静静立于一旁。
邱朗朗看见他，眼睛一亮，几乎要蹦起来，又被爷爷“你敢”的眼神摁在了座位上。
裘力唇边隐隐露出笑意，眸光温柔。
邱朗朗看迷了，完全错不开视线......稀里糊涂输掉一盘棋，他跟爷爷说了一车好话，才得以拉着裘力回了家。
裘力这天穿了正装，应该是刚刚结束某个重要场合。
洁白挺括的衬衫掩不住他满眼满身的疲惫，似乎只因为那一日曾经答应过邱朗朗，所以再忙也要回来看看他。
邱朗朗看得心疼，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齐姑姑连关心带埋怨地数落了裘力几句，邱朗朗只能静静听着。
吃了晚饭，裘力立刻就说他得走了，厂房这两天封顶，得赶回去盯着。
似乎是已经习惯邱朗朗每次都会送他离开，出门时裘力刻意放缓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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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漫步在夏日的夕阳里，长长的影子抚过路边小树。
邱朗朗皱着眉始终沉默，脑子里转着读完高中和大学至少还要五年，有什么方法可以更早地帮上裘力，哪怕只能帮他分担一点点。
忽听裘力低沉舒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期末考得怎么样？”
“嗯？”邱朗朗回神，偏过头勉力一笑，“还可以。”
“假期是梳理知识框架的好时间，不要过于执着于刷题，等开学了不刷也得刷，由不得你。但现在，应该尽快把各科教材完整过一遍，在大脑中构建出完整的逻辑体系，这样在查缺补漏时才会更高效。”
邱朗朗微微发愣，半晌，他认真点点头：“好的，作业马上做完了，我会按着你说的方法去复习。”
一阵微风吹过，大柳树的枝丫迎风摇曳，发出哗啦啦细碎却美妙的声音。
“真好听啊。”邱朗朗由衷赞叹，眯眼望向树冠。
“什么？”裘力没听清。
“......没什么。”邱朗朗摇摇头，轻声喊，“裘力哥。”
他喜欢这样唤他，每次喊，裘力都会认真地应一声。
果然，下一秒，一声轻轻的“嗯”响在邱朗朗颅顶上方，低沉醇郁，尾音略微上扬。
邱朗朗只觉后脑一麻。
他闭眼缓了缓，呼出口气，才看着裘力的眼睛说：“裘力哥，你给我买的新衣服都很合身，我特别喜欢！”邱朗朗歪头一笑，学着邓臻的样子，双手在胸前比出个心，“谢谢你。”
这句感谢他一直攒着，想当面说给裘力听。
这一刻，心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