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与你说了什么？”
“穆姐姐放心，孙一姑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我也没让她知道。”
“阿言自己发现的？”
“是穆姐姐太明显了啦～”
“我…抱歉……”
“穆姐姐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乐少言扶着浴桶边沿坐起身来，轻捧起穆清略微失神的面庞，随后笑道：“穆姐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穆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乐少言，刚欲回避的目光时，视线下意识向下移去，而后便不小心看到了些什么，瞬时红了面颊，连忙闭上双眼低下头，语无伦次地说道：“…阿言你…你真是…对自己的身子就不能上点心？总这么不小心…万一让别人看去了…罢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先背过身去再说！”
“我的身子？我人是穆姐姐的，身子当然也是穆姐姐的，没关系的啦～我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只是因为是穆姐姐，穆姐姐若是想的话，不光能看，还能……”
“…女混子你…你不知廉耻——！”
“欸欸？嗷！痛…我错了嘛…”
依旧照惯例挨了穆少坊主一顿揍后，这嘴欠的女混子才能学老实。
浴房中，氤氲水雾缭绕在二人周身，穆清坐在浴桶后方继续为乐少言松着双肩，静静地听着后者说话。
乐少言倚着桶身内壁，将双手分别架于左右两侧浴桶边沿，闭目享受着恰到好处的水温，嘴上笑道：“穆姐姐，我一直想问问你来着，在你看来，我对你的感情如何？”
听到乐少言这么问，穆清很认真地思考了许久，兴许是由于走神，后者放于那肩部按压的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直至最后完全停下。
穆清思索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阿言对我的感情，是上天赐我的，此世间最诚挚之物。”
“穆姐姐这话说的…实在是…”
乐少言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将这个问题做个打开话题的引子，属实没想到穆清会说的这么认真。
身后即是意中人，耳畔的话语，倒更像是动听的情话，挠得心里痒痒的。
穆姐姐这哪是回答，分明是变相表白啊……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乐少言红着小脸，干咳一声，稳住心神，强使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说道：“可我并不这么认为，穆姐姐，在你眼中看起来或许我很重情，但在我看来，这只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表现而已。”
“穆姐姐你还说我呢？早在最开始，你就叫我不要把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过于神化，可现在看来，分明是穆姐姐你把我女混子想的太好了呀～这话我可得还给你，就算你我已经互为彼此的良人，也请穆姐姐不要过于美化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不然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虽然我从不在乎谁会对我失望，但唯独不想让穆姐姐你伤心。”
不等穆清出言反驳，乐少言却是再次抢先一步开了口，笑道：“穆姐姐是不是想说，并没有美化，也绝不会对我失望？我当然相信穆姐姐，所以也请穆姐姐相信我说的，我对穆姐姐的喜欢，真的只是像穆姐姐对我的喜欢一样，会为你所思、为那你所想，做什么都只顾得念着你，对于相互倾慕的人来说，这些，都再寻常不过了。”
“对待心悦之人的感情，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我亦如此，我对穆姐姐，同样也有自私的想法。”
“那一天，在双目复明之前，当时的我还不知穆姐姐究竟因何原因想要离开我，所以，我在出发去找穆姐姐之前，一个缩在屋子里，想了很多。”
穆清回想起那晚看到乐少言焦急万分的感伤模样，又回想起乐少言受过的种种苦楚，顿感揪心，只觉心疼不已，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阿言都想了什么？”
乐少言并没有隐瞒什么，如实说出了当时心中的猜测：“我在想，穆姐姐是不是因为听了那之前我说过的那番话后，觉得我将你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我施加在你身上的爱太沉重了，所以才不想将与我的这种关系继续维持下去，想要就此离开我。”
虽然乐少言只是用着短短几句话简单地轻描淡写过去，可穆清自是能够感受到，在当时那种处境下，乐少言本就已经很无助，竟还误以为自己这个唯一能够让她信任依赖的心上人也要离她而去，那时的她，内心得有多么迷茫无望，可乐少言却从未说过，竟是直到今日才开口提及……
“阿言，你是傻子么？”
穆清情不自禁从身后揽住了乐少言，紧紧拥着怀中受了委屈的心上人，语气中隐约多了几分哽咽。
兴许是听出了穆清声音中的痛心与心疼，乐少言及时止住了刚才的话语，搂着穆清的双臂，侧过脸庞贴着身后的心上人，笑着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穆姐姐，都过去了。虽然过程是有点点曲折，可最起码，结局是圆满的，这很好，我很满足。”
“…阿言…怪我不好…是我…”
穆清紧揽着乐少言，内心满是自责与愧疚，双手不由微微颤抖，即便乐少言再怎么说着没关系，穆清也根本不可能不去在乎。
感受着身侧传来穆清的小声啜泣，乐少言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忽而有些后悔拿这件事出来举例子了，心想着竟然让穆姐姐伤心了，实在是不应该……
无奈之余，乐少言沉默了片刻，又道：“是的，都怪穆姐姐不好。”
“嗯。”穆清还真就点头承认了。
乐少言便又继续说道：“都怪穆姐姐你为人太过正直，相处久了，耳濡目染，把本姑娘都带坏了！害得我也像穆姐姐一样，认为既然喜欢一个人，就更不应该自私，而是要为所喜欢的那人着想，应当尊重心上人的意愿。可，明明我应该是个损人利己不讲道德的女混子才是，所以，都怪你不好，穆姐姐。”
穆清当即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话居然还能这么圆？女混子这巧言令色的本事，倒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乐少言像是没有注意到穆清有些无语的神情，又自顾自地笑道：“说实在话，混吃混喝潇潇洒洒这么多年，这还真是女混子我做过最艰难的一次选择。我啊，实在是难以抉择，一直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就这样放穆姐姐你走？穆姐姐，你说，那时的我，是不是和现在的你很像呀？我们一样在纠结，在困扰，感情中的自私与成全，究竟孰对孰错。”
话到此处，穆清终于明白乐少言说这么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了。
于是穆清顺着乐少言的话接道：“可你没有放我走。”
“我当然不会放你走！我才舍不得穆姐姐呢！纠结来纠结去，后来我自个儿就想明白了，说什么‘爱是放手’这种大义禀然的话，统统都是放屁！两个人彼此双方都是真心喜欢的话，根本放不开嘛！就算强行放开，也绝对放不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应该尽我所能，抓住一切可以不用放手的机会！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一切啦！”
乐少言笑的很是随性，明显是早已释然了所有，才有了如今的开怀。
穆清若有所思，思考良久，忽然抬手将身前女混子的两侧脸颊捏了捏，面上神色看着十分认真，随后，就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责道：“阿言，要说话就好好说，不许学粗鄙之语。”
“……？”
不是，我的穆姐姐，我的穆少坊主，我费心费力说了那么多，你最后的关注点就只是这个？？？
兴许是看出了乐少言眼中的纳闷与不解，穆清再也憋不住了，莞尔一笑，道：“阿言，幽默一点，开个玩笑而已啦～”
“……？！”
不是，我的穆姐姐，我的穆少坊主，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莫不是真被女混子我给带坏了？！
穆清故意无视了乐少言满脸的震惊，随即捧着那张脸，倾身亲昵地蹭了蹭那近在咫尺得鼻尖，再抬首时，仍然深深凝望着那双清澈纯粹的眸子，而后，轻声笑道：“放心。阿言所说，我皆已明了；阿言的心意，我也都收到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妄自菲薄，我可以确信，阿言待我，与我待阿言，我们是一样的。我不会再为想要占有你的这份私心而感到难以启齿，我要理所应当一点，既是我的阿言，那就该被我，也只能是被我，占为己有。”
乐少言使劲地点了点头，仰头倚靠在浴桶边沿，尾指的指侧划过穆清的下颚，最后勾住了穆清的手，像是拉勾似的晃了晃后，随即笑道：“彼此彼此～穆姐姐，一直都是我的穆姐姐！能跟在穆少坊主身边混吃混喝的女混子，也只许是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