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还他妈装神弄鬼。”
姜辞吐出嘴里的烟蒂，眼皮子一抬，单掌挥了出去，直指出声之地。
霎时间，掌心光芒夺目，一道掌印飞掠而去。
掌印呈白色虚幻之状，初看平平无奇，约莫六寸长三寸宽。
掠去途中，人间之下似有无尽诵经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汇入掌印之内，使其愈发凝实。
姜辞，饮丹一系首席，众生殿远古六神之一。
尊的是天地之道，修的是自然之力，习得是渡人之法。
为了心爱之人，首次解开修为封印。
这一式超越入玄，纯白的掌印上大道规则显化。
无惧、无惑、且无敌。
在场升渊中人无不是入玄境的大人物，平日里一言一行都可看作无形大道具体化，如今面对此掌法仍然大受震撼。
若姜辞先前祭出这一招，他们几人只怕立刻就得原地化道。
掌印去往之地。
那里，另一道掌印也正急速成型，呈现凝实玉色，同样显化大道规则。
至善、至纯、至真。
两掌相交，玉白二色纠缠，大道法则共鸣，引起人间之下轰动。
众人在双掌交锋的波动下被无情逼退。
唯独傅先机岿然不动。
身为旁观者，他最是清楚来人实力，毫无疑问的无念境，而且同姜辞一样出手还留有余地。
莫黄粱败在此人手上的确不冤。
“呵，老傅你看到没，这家伙的修为不比你差。”姜辞忽而展眉，脸上有着喜色出现。
自洪荒初始以来，众生殿就已存世，号称大道正统，凡门下中人皆修习自然之力。
还从未听说有人在正统之下另辟蹊径，修得这般与众不同的玉色之力。
这条路颠覆以往，无绝世才情者不可为。
故而姜辞心中起了些敬佩之情。
“不打了，不打了，老子打不过你。”姜辞第一次与升渊中人交手，不曾完全使出全力，就叫嚣着罢手。
说完，那道凝实的白色掌印便消失干净，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道玉色掌印。
“多谢姜首席手下留情。”
双掌消散之后，天地间互相纠缠的法则顺势敛入二人体内，悬在众人头顶的威压也如潮水褪去，随后年迈的笑声响起。
只见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此人身着一袭绿色长衫，满头白色长发，另有一水晶面具覆在面容之上。
现身后当着傅先机和姜辞的面解开升渊众人的束缚，顺便救醒了处在昏迷当中的周玄朗和鲁笛客。
升渊十人立时拱手。
“参见首领大人。”
来人摆摆手，朝着众生殿两大首席走去。
傅先机和姜辞同时抿嘴。
原来这就是升渊的首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平凡的老者，一身气机若有似无，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叫平凡，放在他身上似乎用大道至简更为贴切。
最让二人诧异的是，老者出场到现在，升渊十人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那炽热的眼神写满了可以为其献出生命以及灵魂的狂热。
这是二人从未在众生殿门徒眼中见过的。
升渊首领对着二人拱手致敬，然后朝姜辞歉意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或许是严重了些，但赵首席一事却是在下考虑不周，还请姜首席见谅。”
考虑不周二字大有含义，说明老者之前就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
换句话说，老者是有意重伤莫黄粱，引赵徐真出手救治，从而算计老姜来此人间之下。
不错，正是算计。
姜辞微微眯眼，将眼前老者的危险系数提升至最高。
这个人竟然敢算计他和傅先机，若是包含莫黄粱和赵徐真在内的话，那就是足足算计了四位众生殿首席。
不说那独一份的修行才情，就这份胆量也是当世无双。
姜辞点燃了一根烟，漫不经心的威胁道：“说吧，找我俩过来有何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还是会一把火烧了你的升渊。”
一听这话，升渊十大先锋怒目。
升渊首领安抚下众人，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带着傅先机和姜辞在人间之下走几步。
在两股对掌力量的作用下，四周大雾早已退去千余里，人间之下的真实面貌展露无遗。
这是一片茫茫废墟。
没有建筑，没有花草，更没有人烟。
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破败。
短短几步路程，傅先机和姜辞第一次领略人间之下的景色，心里感触颇深。
人间之上是乐土，人间之下就是赤地。
终日无有阴阳二力滋润。
整片大地就像是放大版的蜂窝，分布成一块块干涸分裂的土地格子。
“这里为何会是这样？”姜辞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也算是踏遍人间和人间之上，但未曾见过这般广阔的废墟，像是受到了某种诅咒。
“是啊，为何会是这般荒凉？”升渊首领的声音有些颤抖，“三界之中，只有这里被遗忘了。”
姜辞对人间之下研究不多，只是从前听说过，当下也懒得再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可没时间和你耗。”
升渊首领衣袖一摆，东南二十里处空间结界出现，里头是一座城池。
一座占地千里的圆形城池，孤零零的偏安一隅。
城池荒凉古朴，城墙黄泥开裂，城门千疮百孔。
人间之下寸草不生，城中居然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居住。
尽管是这样的生存条件，城中百姓的脸上都挂着与世无争的笑容，好像有一片栖息之地已经是天大的幸福，哪还管废墟还是乐土。
但在笑容之下，藏着幽深的哀愁，每当抬头望天，眼神里就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向往。
那是对人间的向往。
不求人间之上的乐土，只求能重回人间当个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