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材料不够，刘常婺靠进椅背中，闭上眼思考。
材料不够，那就去有建材的地方抢。
例如德尔塔和贝塔。
她想：这都是为了女人们的未来，应当拿出所有物资，建立强大武器，一举灭掉生态球。
她的老板椅在无数监控显示器前旋转，似乎心情很好。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正在娲子内剖析刘常婺心理活动的伊娃说，“她不信任另两个基地，她们也不会信任她。”
刚刚戚炀回到基地，找到伊娃，带她去刘常婺的办公室晃了一圈。
刘常婺的心理活动和设想，伊娃全都听到了。
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刘常婺不可能成功，毕竟谁家都物资短缺，肚子都填不饱，凭什么拿出来造武器？
“她太心急了，容易摔跤。”婋莺评价。
她们欣赏她对于权力的渴望，只是不赞同她的计划。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所有女人恢复健康，贸然打仗，只会拖死无数无辜的人。
谁去做那个牺牲者？
她们没资格决定同伴的生死。
即使她们现在还很弱小，也不代表弱小就该成为天然的牺牲品。
毕竟不是在新大陆的时候，她们暂时有余力考虑她人。
刘常婺比她们想象的都要厉害，她暗地在基地周围两公里的距离都设置了隐藏监控。
姬豪尔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开车离开监视范围。
“坐好了。”
她一个大转弯，娲子调转车头往回开。
车停在两公里外的防空洞后面，婋莺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和婋婋守车。”
神兽也需要充分休息，一直躺在沙发上。
戚炀则裹着姬豪尔和伊娃，重新回到基地内。
基地看似安稳，跟从前一样。
姬豪尔一眼就看出，每个区域的人都换过一批。
现在维持基地运转的是新手。
例如「住宅区」居民，她们竟然在光伏板上盖起一层雨布。
要知道，新型光伏板专为极端环境制造，即使雨天，对紫外线的吸收率也可达90%。
根本不需要防水。
她们的年龄平均16岁上下，一定是家中年长女性去执行任务了，才临时让她们给基地撑场子。
「农业区」更是混乱不堪。
各个人种的姑娘们都能扛枪，却不知怎样正确挥动锄头。
基地暂时没有新型犁地机，只能靠人力——
采用的是分层人工种植，一切都在大楼内进行，用机器也不方便。
「水源管理部」还有两群姑娘在吵架。
她们对于今日水循环系统中出来的第一批水，浇地还是喂牲畜产生了分歧。
目前为止，基地用水只有三个产出途径：屋顶排水槽收集、污染地下水净化以及循环过滤后的N次用水。
属实算得上狼多肉少。
姬豪尔的大脑迅速运转，转眼便计算出基地的日用水量。
阿尔法基地现存人口将近7000万。
根据从前who发表的人均最低用水量（20升\/日）来估算，这个基地每日总用水量最少在10.18亿升。
按照每平米菜地需要2-3升水\/日，假设农业区大楼有足够空间种植，且每100人需要1公顷土地来算，加上新型循环灌溉系统。
菜地用水量＝菜地总面积x2.5升\/平方\/日÷2＝8.75亿\/日
按照每100人养1头牛来算，7千万人等于70万头。
这还没将家禽类目算上。
按照每头牲畜每日用水量40升预估，每日便需要至少2千8百升水。
人口＋牲口＋菜地=总灌溉量。
也就是说每日一睁眼，人类什么都还没干，就需要付出至少8亿升水——
苦了什么不能苦菜地和牲畜。
而每日七点的收集水，也才5.3亿，剩下的水需要等待过滤结束，也就是中午12点才能用上。
也难怪姑娘们会吵起来，昨夜外界经过一夜战斗，今日天还没亮，水已经用出去3亿升。
剩下2亿多升的水，只能勉强够人用，菜地牲畜只能先选一样。
除了集水系统需要改进，基地最大的问题，还是落在沟通管理上。
不过她们现在管不了这些，戚炀已经将两人带到医院外墙的窗沿下。
婧媪和杨煦刚离开，她们去给两个姑娘排队领早餐。
娄娇在隔壁病床上睡着，她刚在封闭病房内又为姜枫进行了一轮疗愈。
现在全身脱力，睡得死沉。
姜枫的病床U型帘半敞着，床头灯从里面透出，帘子上印出一个弯身坐在床边的影子。
伊娃刚想进去，脑中响起宋妍的声音：“枫儿，你长得这么大了，妍姐都认不出你了。”
她趁着病房没人，偷偷来看姜枫。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姑娘，或许是不忍心把她从熟睡中叫醒。
“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在我妈去世时，是你在她身边。”
隔着影子，看到宋妍拿着棉签蘸水，轻轻沾在姜枫干裂的唇上。
“这些年谢谢你陪她，我不是合格的女儿。一想到她死前没能见到我，我心中实在难受。
原谅我不敢见你，希望你醒来后，健健康康的，祝你永远快乐明亮，祝你落子无悔。”
她轻声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身后的长途背包鼓鼓囊囊。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抓住了她：“宋妍姐姐，别走，你是不是准备离开阿尔法。”
姜枫还未完全回归意识，眼神依旧迷蒙。
手却依旧坚定地、用力地握住宋妍。
宋妍想抽抽不开，只得小心翼翼去扳开姜枫的手指。
谁知那手竟然攥得更紧，姜枫嘴里喃喃：“姐，别走，我舍不得你，我对不起你。”
宋妍仰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还是从眼角滑落，滴在姜枫的手背上。
姜枫被烫得缩缩手，费力睁眼。
“姐，我没照顾好宋姨，是我不好，你是不是怪我。没事，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走，好不好。”
宋妍使劲甩胳膊，声音嘶哑：“放手，放手，你这样很讨厌！”
在她潜存的记忆中，这个小姑娘很脆弱，很敏感，畏畏缩缩，一句讨厌足以令她退缩。
谁知手上传来更紧的力道。
“我不，不放你走，你讨厌我是应该的，这不是你惩罚自己的理由！”
姜枫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离开基地，意味着宋妍要拖着残缺的身体，在末世等死。
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窗外两人一鬼看得着急，娄娇也醒了，躺在隔壁床上一动不敢动。
宋妍用那只脱臼过的手，艰难摘下面罩：“你看我，我这个样子，你不怕吗？不怕吗！”
她的脸凑近姜枫，左脸几乎面目全非，眼皮满是瘢痕，无力垂下，盖住一半眼睛。
左鼻翼只剩削去后的增生。
嘴巴的一半也看不出唇线，只有亮的发光的皮肉。
是她当初被新型定位地雷炸飞后，整个左侧身体贴在地上导致的。
只能依稀从较为完好的右边，看出她昔日的容貌。
姜枫的眼睛忽的清明起来，她一把将宋妍抱进怀里，跟小时候一样，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姐，你别走，别丢下我，我唯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
宋姨的死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太懦弱，是我当初不够果决。
你要我怎么赎罪都可以，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