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满含关切，意外的抚平了她刺疼的眉心。
双眼艰难的睁开，一张满是焦急之色的小脸靠得极近，她条件反射一般双手猛然用力将眼前人推开。
姜早身形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下身形，
“好啊，林听！阿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怪人！活该你没有朋友！”
十来岁大的小姑娘小脸一皱，状似恶狠狠的将手中的粗糙窝头扔到床上的人身上，2转身就向外跑去。
“林听？”床上的小姑娘疑惑的开口，眼神略微冷冽不像一般十岁的小姑娘。
看着周围的环境，屋内并没有其他什么家具，只有一排简陋的衣柜，和身下占据大半空间的长炕。
这里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怔愣之间，眉心的疼痛再次传来，一股股陌生的记忆入脑，额间一点银白色印记显露又转而消散。
她叫林听，与方才跑出去的小姑娘姜早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自幼脾气古怪，但生得一副自小就漂亮的脸蛋，长在临城的乐坊司中，小小年纪就做了乐姬。
姜早的母亲正是坊司的乐头之一，向来不喜欢林听的性子，这般冷心之人，就算对她好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床上的小人敛眉，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吱嘎—”
又是一声开门的声响，林听循声看去，只见方才气呼呼走了的姜早正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看着林听那双自小到大变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神，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我是怕你吃窝头噎死了给你拿碗水，免得林姨说我没照看到你！”
林姨同姜早的娘亲一样是临城坊司的乐头，自小无父无母的林听正是随了她的姓氏。
林听拿起面前那个粗糙的窝头，眼神有些复杂，虽然入脑的那股记忆如此熟悉，但她总觉得与这方世界有种无形的隔阂。
但姜早如此真实的话语又瞬间将她拉入这个世界。
“快吃啊，一会儿教习乐师就要检查我们的音技了！”
“这上京城的坊司可不像临城，林姨和阿娘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那琵琶音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教习那关。”
林听默默将手中粗糙的窝头放入口中 ，口感很是粗糙，算不上好吃，甚至还有点噎。
“哎~若是我们也有仙根就好了，听说坊司中最顶级的那几位可都是有仙根的！”
“咳咳—”
姜早赶忙端过桌上的水碗递到林听嘴边，嘴边不由得责怪道：“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抢。”
林听喝完水，一边小口小口啃着窝头：“你刚才说仙人？”
姜早脱下脚下的鞋，爬上床坐到林听身侧，“昨天咱们刚到这上京城，我便跟坊司的姐姐打听过，坊司中最有地位的便是风花雪月四位顶级乐师，常常出入那宫廷之中。”
“听说这几位都拥有仙根，奏乐之时能引动那些花草鸟兽，好生漂亮。”
“而且雪月两位乐师最擅长短笛和琵琶，咱俩若能得她两位指导，该有多好。”
林听善笛，姜早善琵琶，都是临城最有天赋潜力的乐姬。
“有仙根怎么会做乐姬？”在她的记忆里，在临城有仙根的都是仙人，受众人敬仰的那种。
姜早撇撇嘴：“你以为这里是临城吗？这里可是上京城，仙人比比皆是，便是宫里的那都是有仙根之人！”
“不过听说仙根还得分好坏，想来仙根好的仙人均是有身份地位之人。”
姜早双手捧在身前：“我姜早不求有仙根，只要能让我在这上京城的坊司中拥有一席之地就行！”
能在上京城的坊司拥有一席之地，有些时候那地位堪比一方小城城主，毕竟得脸的乐姬时常能在高官显贵面前露脸。
“会的。”
“你这话跟泼我冷水一样，哎你干嘛去？”
“到点上课了。”
姜早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哎！等等我！”
——
一排排半大的少女站在院中，身前均是各式各样的乐器，林听和姜早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但略微冷冽的气质和一张美人胚子的面容还是吸引了众多少女的目光。
姜早站在林听身侧，手肘抵了抵她，低声说：“哎，看，好多人都在悄悄看你。”
“这一批被选中的乐姬从各地而来，漂亮的真不少，但我看其中最拔尖的还得是你。”
院门处几道身影转角而现，林听打住姜早还要絮叨的嘴：“教习来了。”
姜早倏然闭上嘴，站直身子，但一双眼还是胡乱转来转去。
几个看起来年纪三十左右但身段依旧飘逸，气质温和的女子慢慢走到众人身前一字站开。
看着已经站好身位的一众少女皆是一片静穆，阮娘子满意的点点头，优雅的上前一步：
“你们都是从各地坊司中选出来的最有天赋和能力的乐姬，最大的十五最小的才十岁，上京城乐坊司会给你们最好的培养资源，希望未来你们都能成为技艺高超的乐师。”
阮娘子的声音洪亮但不失温和，略微消散了众人初到上京城的忐忑，更有甚至开始畅想在上京城成为有名的乐师被众星捧月的模样。
“不过！”阮娘子和煦的笑意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瞬间震慑住了一众荡漾的少女。
“乐坊司不养闲人，若是有月度考核不合格者，直接遣返！”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阮娘子满意的看着一众少女的神色变换。
“敢问教习，考核是如何定义不合格的？”
一道突兀的清脆女声吸引众人目光，阮娘子几人看过去，首先是被一张沉静的面容吸引了视线，不过愣神片刻，又看向出声的姜早。
“月度考核由乐坊司风花雪月四位乐师担任评考师，依次演奏自己最擅长的乐器，若是有三位及以上考评结果不合格便视为淘汰。”
风花雪月？
少女之中一片哗然，风花雪月四乐师的实力和名声响彻整个上京城，引得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一曲。
四人皆是在乐器上颇有建树的前辈，要求定然极高，想达到合格的范畴也不是件容易事。
林听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只静静听着教习的话，再到后面众人依次演奏的环节。
姜早也是临城有名的琵琶手，一曲琵琶引得几位教习注目，在扉页上姜早的名字上划上一个红圈。
“林听。”
听到唤名，一袭素衣的林听拿着手中的短笛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中站出，几个教习乐师也将注意力放在中央的小少女身上。
阮娘子的眼中有期待之色，年纪最小，却初显一副绝世的稚嫩姿容，且临城那边对其的评价可不低。
林听将短笛轻置唇边，一股不属于从前的熟悉之感涌上心尖，她压下轻跳的心神，指尖缓缓落到笛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