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院。
沈晚棠跟顾千寒回来之后,便问他:“母亲同郡王要三株紫叶茶树,真的没问题吗?”
顾千寒正拿一条热帕子,仔仔细细的给沈晚棠擦手:“没问题,虽说母亲是借了你的名头,不过,舅舅也不是傻子,定是知道母亲是因为裴映珠故意同他较劲。回头茶树送来了,你就只管放心制茶喝茶便是,其余的,让他们兄妹两个斗法就是了。”
沈晚棠点点头:“郡王竟宠爱裴姑娘至此,真是令人意外。”
“你若见过裴映珠的母亲,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她姓秦,出身并不高,父亲秦铎,只是个八品县丞,母亲是秀才的女儿。但秦氏幼时就颇有才名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样貌也有些不俗,再加上为人处世极为圆融,接连俘获了不少男子的心,老的少的都有。听说,当年追求她的人,能从恒州河河口,排到恒州河河尾。”
“这么厉害?”
“不止如此,她还会通过那些追求者,认识身份更高的男子,然后再通过这些男子,继续往上认识更厉害的人,直到认识了我舅舅,恒安郡王。”
沈晚棠心生好奇:“那她怎么没有一开始就嫁给郡王?”
“因为我舅舅那会儿已经有郡王妃了,舅舅对她一见钟情,想纳了她做侧妃,她不肯,说自己不做妾。然后,她转头就嫁给了年长她二十岁的知府,成了知府的续弦夫人,第二年就生了女儿裴映珠。”
“那后来她为什么和离?可是因为知府待她不好?”
“恰恰相反,知府待她很好,不光对她有求必应,还提拔了她父亲做县令,她的兄弟姐妹也全都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那为什么和离?”
“因为我舅舅的王妃,死了,郡王府女主人的位置,空了出来。”
沈晚棠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她忍不住问:“是秦氏提的和离?”
“自然是她。”
“那知府也同意?”
“他当然不同意,但我舅舅给他施压,他不得不同意。”
顾千寒放下帕子,握着沈晚棠的手,淡声道:“而且,知府以为秦氏是被我舅舅强迫娶回去做继室的,心疼她心疼到病倒。”
“为了能让秦氏在郡王府站住脚跟,便把自己大半私产都送给了她做陪嫁。”
“秦氏二嫁郡王府的时候,比第一次嫁入知府的时候风光数倍,嫁妆多的秦家的院子都摆不下,还借了邻居的院子用。”
沈晚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从前以为,楚烟洛就挺厉害的了,能牢牢霸占住萧清渊的心,甚至让萧清渊心甘情愿的为她殉情。
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这个秦氏,手段了得!二嫁嫁的好不说,关键这么多年了,还能让郡王只宠她一个,而且爱屋及乌,连她的女儿,都成了郡王的掌上明珠。
“裴映珠的祖母不喜欢秦氏这个儿媳妇,她怕秦氏教坏女儿,便亲自抚养,而且严禁她们母女相见。”
“可惜,她儿子因为秦氏同他和离另嫁后就一病不起,一年后就病死了,她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所以裴映珠就被秦氏接到了郡王府,改了姓氏,从此以后,她就成了我舅舅的女儿,舅舅疼爱她已经远远超过疼爱他自己的亲儿子。”
“所以,我母亲就不喜欢裴映珠和秦氏,不过,她原本倒也没有管太多,直到有一天,大哥回来说,他想娶裴映珠为妻,我母亲才彻底动了怒,将裴映珠赶回了恒州。”
“而现在,裴映珠也和离了,刚好,我大哥岳父家出了事,孟云澜同我大哥也生出了嫌隙。”
沈晚棠眨了眨眼睛:“她们母女两个的人生轨迹,似乎惊人的相似。难不成裴映珠这次来,是想……”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顾千寒却明白她的意思,他淡淡一笑:“没错,裴映珠想取代孟云澜,成为国公府嫡长媳,做国公府下一任女主人。”
沈晚棠微微摇头:“母亲怕是不会同意,裴映珠想复刻她母亲的路,应该很难了,毕竟,大哥跟郡王爷不一样,这国公府,大哥还说了不算,他和孟云澜也没有和离。”
顾千寒拉着沈晚棠在贵妃榻上坐下,拿起她的百花膏给她擦手:“他们的事,同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往后,母亲和孟云澜,还有大哥,都不可能再有闲心找你麻烦了。”
“还有裴映珠,她这次能来,有我暗中运作和帮忙,她心里也清楚,所以,她也不会自寻死路找你麻烦,她脑子应该比孟云澜好用一点儿。”
“你就安安心心再在这里住些日子,等我事成之后,咱们就换地方住。”
沈晚棠这下舒心了,他为了让大房那边忙起来,这才弄出这些事,显然,他全是为了她。
她半靠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窗,洒满她的全身,照的她暖融融的。
十根手指,都被顾千寒仔仔细细的涂了一遍百花膏,两只手都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
她看着顾千寒英俊的脸庞,唇角微微扬起:“多谢夫君。”
顾千寒不知道她是谢他给她洗手擦手,还是谢他给大房找事儿做,也兴许,她是一并都谢了。
好多天了,她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如今终于给他好脸了,可真不容易。
他握着她柔软的手,声音都温柔起来:“这回不生我的气了?”
沈晚棠答:“不生气了。”
“那以后还赶我去书房睡吗?”
“不赶了。”
反正眼下是不会赶了,但他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她少不得还要再赶。
正说着,门外传来琴心的声音:“少夫人,棋语的弟弟陈小武被放出来了,他得知是您救了他,特意来给您磕头谢恩,这会儿正在二门上候着呢!您看,要让他进来吗?”
沈晚棠精神一振:“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