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的好意心领了。
这趟行程,实在算不上愉快。
我和我的未婚妻都需要休息,就不叨扰了。”
徐瑾言摇摇头,拒绝了麦理浩的邀请。
“徐先生,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
但请相信,港督府的环境绝对更安静,也更安全,非常有利于您和小姐。。。”
麦理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他急忙上前半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不必了。
我现在觉得,或许回到我们自己的地方,更能安心。
麻烦爵士安排车,送我们去机场好了。”
徐瑾言打断他。
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港府要员,最后重新定格在麦理浩脸上。
虽然眼神平静,麦理浩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话语里没有一丝火气,却比任何斥责都让麦理浩感到压力。
他明白,这是对方表达不满最彻底的方式。
遭遇到这种恶性事件,对方没有当场发作,已是极致的克制。
此刻去留的选择,直接关系到此事是就此了结,还是风波再起。
更关键的是,麦理浩深知这位年轻人在伦敦和华盛顿的影响力,今晚若处理不当,他的仕途很可能就此蒙上浓重阴影。
“当然,当然!我立刻安排!”
麦理浩不敢再有丝毫勉强,连忙应下,心中懊恼万分。
可他却不敢勉强徐瑾言,只能陪着笑,尴尬的点头应下。
很快,由数辆警车组成的护卫车队,浩浩荡荡地驶离了气氛压抑的警署,朝着启德机场疾驰而去。
车队一路鸣着警笛,畅通无阻地直接开进了启德机场的停机坪。
然而,就在距离飞机还有百米远时,前方的车灯照亮了一幅极不协调的景象。
只见湾流3的周围,竟被七八名穿着机场安保制服和警察制服的人围住。
莱恩手下留守办理手续的一名保镖,牢牢地拦在舷梯入口前。
与对方形成对峙之势,气氛剑拔弩张。
而在这些人的身后,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年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英国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手指间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时不时吸上一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一种等着看好戏的得意。
没错,此人正是怡和洋行的大班,亨利凯瑟克。
“怎么回事?!”
麦理浩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心头猛地一沉。
不祥预感再次萦绕着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徐瑾言。
“看来,爵士治下的港岛,惊喜总是接踵而至。
这份热情,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徐瑾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只是眼眸里瞬间结了一层薄冰。
淡淡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进麦理浩的耳朵。
麦理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能滴出水来。耻辱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握紧了拳头。
车队在距离人群几米外戛然停下。
麦理浩和徐瑾言几乎同时推门下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港督阁下?!”
正在与保镖对峙的一名看起来是机场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看到麦理浩,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其他人也纷纷认出了麦理浩,顿时手足无措,犹如看到一头暴怒的巨龙一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唯有亨利凯瑟克,在看到麦理浩时,眼中仅仅是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神情。
他甚至没有主动上前迎接,只是站在原地,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灰白色的烟雾,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凯瑟克先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给我一个解释!”
麦理浩迅速捕捉到了这群人里,话语权最高的人。
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大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冰冷。
“哦,尊敬的麦理浩爵士,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这架湾流3的入境手续,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
我们怡和洋行,一向热心协助港府维护市场秩序和航空安全。
这不,琼斯处长正在依法进行核查和必要的扣押程序。”
亨利凯瑟克这才仿佛刚注意到麦理浩一般。
慢条斯理地弹了弹雪茄烟灰后,才淡定的开口。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徐瑾言。
这个人好像就是这架飞机的主人吧?
虽然亨利凯瑟克不清楚为什么会与港督一起在这里。
不过问题不大,从来傲慢的他完全将徐瑾言当成了空气,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手续问题?
亨利凯瑟克,你怡和洋行什么时候有权力核查私人飞机的出入境手续了?
谁给你的授权?!立刻让你的人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麦理浩气极反笑。
“爵士,话可不能这么说。
怡和洋行在港岛经营百年,根深蒂固,维护英国在远东的利益和声誉,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尤其是面对这种来历不明,却突然拥有顶级私人飞机的可疑人物。
我高度怀疑,这架飞机涉及非法交易,或者,是某些见不得光势力的洗钱工具。
为了港岛的安全与稳定,谨慎起见,扣押调查是绝对必要的。
至于权力?
我们直属伦敦董事会,我想,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对任何可能危害大英帝国利益的行为提出质疑,甚至采取行动。”
亨利凯瑟克皮笑肉不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目光投向徐瑾言,带着十足的优越感、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
“你放肆!”
麦理浩此时已经被气的浑身发抖。
他没想到亨利凯瑟克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甚至搬出伦敦总部来压他。
可就是亨利凯瑟克说的那样,怡和洋行属于英国怡和集团。
港督府没有权力管辖。
手指着亨利凯瑟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年轻人。
这个世界,有些圈子,不是你这种暴发户有点儿钱就能挤进来的。
规矩,是由我们制定的。
这东西,你不配拥有。
识相的,就乖乖配合调查,然后把它转让给我。
或许我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能给你一点补偿,让你体面地滚出港岛。
否则。。。”
看麦理浩气的胸口不断的起伏。
亨利凯瑟克笑的极为猖狂,伸手指了指那架湾流3。
话没有说完,但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否则怎样?”
徐瑾言语气平淡。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仿佛真的在询问一个有趣的可能性。
“否则。。。
我保证,你,和你带来的所有人,连同这架漂亮的玩具,永远没办法离开港岛。
我会让你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亨利凯瑟克笃定。
面前的黄种年轻人,只是港岛本地一个有点钱,但根本无力与他以及他背后盘根错节的怡和洋行,乃至港督府和大英帝国抗衡。
即便是港督麦理浩,在涉及怡和与伦敦复杂关系时,也必然要权衡利弊,有所顾忌。
瞧,此时麦理浩不是已经不说话了吗?
所有黄种人,在港岛这片土地上,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