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川微微一皱眉头，这老许可以啊，竟然想到走捷径。
在他来的那个世界，来钱快的路子都在x法里，属于灰色产业。
难道老许想打一个时间差？
可问题就是，就算现在告诉老许点子也白瞎，因为在公私合营大背景下，是不允许个人操作的。
“哥！
要是不好搞，就先别费心了。
我爹现在已经比大多人过得好了，他就算想再进一步也该自己想办法。
他自己不动脑子，光麻烦你，这像啥话！”
许大茂知道他爹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可也不能他们一家人都扒着别人陈江川啊！
这边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家愿意帮忙那是情分，就算不帮也没啥过错。
陈江川：……
他该怎么告诉许大茂这小子，他爹动的最大的脑子就是让自己帮忙动脑子？
其实，凭许富贵自己的路子，不是没有搞到钱的可能。
可也有赔到裤衩子都不剩的可能，所以他才厚着脸皮让自己出主意。
许富贵这才叫大智慧，让比自己更牛的人出方案，他自己只管执行。
这样不管是赔是赚，都是赢面更大！
“小子！老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了？
你的事儿老子不掺和，你也别在老子的时儿上插手，不然咱俩举做不成父子。
得当仇敌，见面就掐那种！”
许富贵恶狠狠的瞪着许大茂说。
“老许，我理解你身为男人的事业心，但这事儿不是吃饭喝水，没那么简单。”
陈江川想了想，
将来老许家有一个许大茂做生意就够了，再多一个许富贵没啥必要。
还不如让许富贵专心在本职工作上，要是能再往上挪挪屁股，那不比成天钻营些小打小闹有成就？
“越是艰难才越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
陈江川，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荒废这半生一事无成啊！”
许富贵说着说着还真动感情了，因为陈江川刚才说的是事业心，那正刺痛了他的心。
大家都是爷们儿，谁不想事业有成光宗耀祖？
可他只能像大多数人一样，为了一日三餐和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天天在厂里当螺丝钉。
“不是吧！
爹，你有事说事，怎么还……”
许大茂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暗中掐了一下，这是不让他说啊！
“老许！
你有啥事儿就跟我们说说，大茂这孩子嘴是贫了点，可咱儿子咱自己了解，他没啥坏心眼。”
许母看自家男人这样，也有些不忍心。
老辈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老许心里是有事儿啊！
“我、我其实也没啥事儿。”
许富贵胡乱一擦脸，却发现手里拿的是玲玲的袜子……
“我是不甘心啊！
你说这人都是一辈子，他凭啥有人坐明堂有人在沟渠？凭啥有人顿顿有酒有肉，有人连填饱肚子都是奢侈？
应该这样吗？”
一家人被许富贵的话问住了，这几个问题还真没想过。
“爹，你没事儿吧，咋突然会琢磨这么深奥的问题？”
许大茂有点担心他爹的精神状态，该不会出啥问题被关起来吧……
“老许，是不是别人跟你说啥难听的话了，你以前从没这样啊！”
许母也有些担心，她怎么觉得自家男人那些话听着有些耳熟呢，好像以前在娄家当帮工的时候也听过。
不过，人家是大厂老板，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正常。
可自家男人只是一个轧钢厂的宣传员，这多少有点对不上号吧！
“你们都别管我！
陈江川，我现在只求听你给指条明路！
你要是觉得我许富贵这辈子就这样没啥大出息，那我也不求你了。
要是你能动哪怕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你放心，我许富贵这辈子都念你的好，以后没了我，我还有儿子孙子。
老许家的人都唯你陈江川马首是瞻！”
许富贵不愧在宣传部干了这么多年，场面话那是一套接一套，不过这次他也算有几分真心。
“妈……我爹是不是疯了，要不就是被啥玩意儿跟上附体了！”
许大茂压低声音跟自己老妈吐槽。
这怎么整的跟混江湖有点像，现在可不是冷兵器时代啊，他爹抽哪门子风！
“别说话，听你哥说。”
许母让许大茂闭嘴听着，这话题的严肃性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虽然知道自家男人这辈子壮志难酬，可又不是他一个人，轧钢厂几千上万号人不都是这么过了一辈吗！
“可，妈……”
“妈什么妈，闭嘴听着！”
许母这回没有动手掐许大茂，而是用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下许大茂彻底哑火了。
以前他做错事情，他爸妈必定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因为以前挨打甭管是用皮带还是鞋底，最后反正是能落在他屁股上。
今天他妈这种眼神还是头一回见，所以许大茂有点心虚……
“老许啊！
按说你们家这条件已经不算差了，不管是放在咱们四合院还是全四九城，都算得上是中等。
你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儿，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还想啥？”
陈江川当然知道男人的野心，可那些究竟是虚荣还是别的什么，他想听听许富贵的答案。
如果他说是为了让那个家人过上好日子，那现在就已经挺好了，他就是在撒谎。
如果是别的呢？陈江川在等。
“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好，我对现在的生活也挺知足，可我……”
许富贵有点满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急的他脑门上都快见汗了。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许富贵说完就跑出去，众人只看到他急匆匆的背影。
要是在以前，许大茂肯定会撇着嘴说‘我爹不会是太紧张拉裤了吧’，可今天他不敢。
“江川，先喝点茶，你多担待……”
许母脸上陪着小心，希望陈江川不要太介意老许这不着调的行为。
“嗯，大茂，你爹啥文凭？”
陈江川当然不介意，他也想看看属于这个时代普通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好像是初中？”
许大茂有点不确定，因为他爹那时候好像还上私塾吧，只是后来才改制。
“老许是初中，我是高小，我俩吵架拌嘴时他没少拿这说事儿。”
许母给出确切答案，但不知道陈江川为啥要问这事儿。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许富贵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跑回来了。
“爹，你刚才就是去找这个啦？”
许大茂没忍住话，那好像是他们家以前垫桌角的吧！
“对！是这本。
陈江川，你看这上边写的！”
许富贵说着翻开书，找到一个夹着书签的位置，说是书签，其实就是一片干巴巴的银杏树叶子。
由于时间太久，树叶已经没了水分，被压的特平整。
“什么？”
陈江川也好奇，没看出来老许还有读书的爱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抬头看了眼一脸兴奋的许富贵，这特么都是繁体字啊！
他能勉强认出来几个字，还是因为以前读过横渠四句，不然今天丢人就丢大了。
“对对！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
许富贵背诵的时候站得笔直，好像腰杆子都挺起来了。
“太帅了！爹！”
许大茂两眼贼亮，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他爹这么霸气的一面，这跟印象里的许富贵一点都不一样。
“是万……”
许母多少也读过几年私塾，他男人背错了一个字……
“额……”
这么高光的时刻，许富贵原本神气满满的脸像突然被泼了盆凉水，迅速涨得通红。
“不管是盛世还是万世，都是好的！”
陈江川也被许富贵整的热血沸腾，他拿着那本旧书站起来大声朗诵：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许大茂也激动的不行，跟着就嚎了一嗓子……
许母原本也特激动，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是属于男人们的大场面。
她不应该跟着掺和。
在一边玩的许玲玲可不管这些，她看到大家都这么群情激动，于是也跟着跳起舞。
没错，是跳舞……一扭一扭又叫又跳的那种自创舞。
陈江川、许富贵、许大茂，包括许母在内都没料到这一出，大家集体尬住了，直到许玲玲停下来。
“好好好，跳的不错，玲玲！”
陈江川首先对许玲玲表示了夸奖，甭管咋说人孩子是在助兴。
“是不错，就是下回别跳了会更好。”
许大茂嘟囔了一句，这回许母没有拿眼瞪他，因为许母也是一样的想法。
别人正在群情激奋信心满满呢，你个娃娃忽然来这么一出，搞得好像刚才就是一场闹剧。
“媳妇，把孩子抱出去……”
许富贵虽然感激自己闺女的闹剧帮他缓解了尴尬，但他还有正事儿没谈拢，不能再被打扰。
“大茂……”
“我，去！我去看妹妹，你们大人谈正事儿。”
许大茂原本还想拒绝，但接收到许母的眼神他硬生生改口了，他妈的眼神太厉害。
陈江川：……
许富贵：？
这女人今天咋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