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那只巨兽朝着这个位置的方向看了一会，突然朝着天空发出一声悲鸣。”
“不知道它到底看到了什么，然后就带着兽潮往你们这迁移。”
那只巨兽的异能是预言，陆以泽沉默不语，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末日后期，土地崩坏，环境恶劣，尘土掩盖建筑，整个世界陷入昏暗的色调。
天空和大地几乎融为一体，昏暗的橙红色包裹整个星球，人也好，异兽也罢，都在废墟中苟活，吞噬腐肉都成了上天的赏赐。
就这样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物资被榨干的地方，每天都斗个你死我活，到死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只是一群困兽。
一群仅供欣赏嘲弄的困兽，他们被限制住进阶的命脉，世界最强者也不过在六阶。
没有反抗的能力，就算窥探到真相又如何？只是离死亡更进一步。
这是天然的晶核储备场，他们窥探到真相的那一天也只是距离被收割晶核\/异能核更近。
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活活被烈日晒死的普通人，枯萎干涸的异植，已经没有一点水的大海内，堆积了山高的海兽白骨，曾经的家乡成为了乱葬岗。
或许那只巨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未来，而陆以泽亲身体验过十五年这样的世界，绝望笼罩下足以扭曲一个人的意志。
只是片刻的预言就足以让那只巨兽，放下所有的成见，恨意，带着必死的决心来到它的必死之地。
能做到的也不过是留下一句忠告，以及用命护他们一次。
它早就预料到了死亡，又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它想要换取的是身边跟随它的那些异兽生存的机会。
以及，私心里，想要为它仅剩的一个孩子，换一条生路。
“大概是看到我们这颗星球的灭亡。”
陆以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惨烈的预测，他说完还看向泽维尔，“剩下那一只小鹿，目前也在我们基地，你要报仇吗。”
泽维尔听到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虽然猜到那只小鹿很大概率还活着，但得知它真的还活着的那一刻，心情反倒松下一口气。
很微妙的情绪。
“不了，它当初年纪小的没有任何作战的能力，它没有能力杀死任何人，我找它报什么仇。”
想到另外一只被挖去晶核，又被基地内分食的小鹿，泽维尔有那么一瞬间理解巨鹿的心情，有智慧的生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宰杀，如何不恨。
但它发动兽潮，让那么多人死亡，又谈不上无辜，泽维尔摇头不去想这些，一笔烂账，算不清。
“嗯，那就好，毕竟之后我们可能还会有更多合作，目前这些恩怨暂时放下，都是内部的事，如果被异族钻了空子，那就便宜了外人。”
陆以泽愿意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极限，陈铭璋见状默契地接替他开口，“我也能理解你，想当初丧尸王杀了我们基地不少人，但后来在异族出现后，我们和丧尸王又达成共识，暂时进行合作。”
“你说我们中的人不恨吗？肯定恨啊，血海深仇哪里那么容易放下，就像范建虽然说是死于异族的附体，但真正的死因还是因为谢弘扬的杀害。”
“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到现在都不能释怀，她恨谢弘扬，但更恨造就这个末世的那些异族人，如果不是他们的贪欲，我们又怎么会陷入末世。”
“站在丧尸的立场来说，他们难道想要成为丧尸？你或许听说过，谢弘扬腰间一直带着一个骷髅，那个骷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在他成为丧尸第一天，被他亲自吞噬啃咬然后死亡的妻子，而丧尸在随着异能等级提升后，记忆也会逐渐恢复。”
“他们一点点恢复人的感官，恢复人的记忆，恢复曾经身为人的一切，却又不再是人，多少高阶丧尸回忆起自己吃人的记忆时都呕吐不止。”
“食欲和理智抗拒，人性和丧尸的本能对抗，这一切的事情，难道不都是造就这场末世的异族人的过错？”
“现在居然还有人本末倒置，要为这些元凶卖命，将刀刃同样对准和自己一样处境的人，或是异兽海兽。”
陈铭璋说这些话当然不仅仅是给泽维尔听，他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外未曾进来的希德，这些话，他当然是说给立场还在摇摆的希德听的。
陈铭璋说的话很直白透彻，直指问题中心，门外的希德在他说完后，走进了屋内，目光复杂地看向在场的几人。
莫尔斯看他沉着一张脸，怎么说也是前同事，甚至关系还不错，就率先开口问了句，“希德，你哥怎么说。”
说到这，希德捏了捏眉心，“你们不懂异族的强大，我哥让你们最好不要与他们硬碰硬，不然只是加速灭亡。”
莫尔斯发出一声嗤笑，“希德，你哥曾经是这么小心谨慎畏生畏死的人吗？”
希德沉默不语，莫尔斯阴沉着一张脸继续质问，“你觉得铁血手段掌控北沙，又维护着北沙民众，杀死上千只丧尸异兽的威尔森，会选择退让臣服？”
“当初在北沙为什么威尔森要把我赶出来？因为我察觉他的异样，多次试探，你不觉得他从重伤之后，就变化很大吗？”
“一个不怒自威的人，变得自大，狂妄，眼底的嫌恶无法掩藏，我当初也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人重伤之后变化那么大，我连他被谁穿了这种离谱的事都想过，几次试探却又没发现异常。”
“我不信你没有有过怀疑，直到我被派遣来这送死，当初那只五阶虫族虽然实力差了些，但他身上保命的东西确实多，我就是留着一口气拼死杀出来，我那时候是真恨威尔森。”
“我只当是这末世磨人心，才会让他变化这么大，直到范建被虫族侵占身躯，我才意识到不对，他们可以伪装得丝毫不差，但是骨子里对我们这些在他们口中所谓的低阶生物轻蔑到顶点。”
“有些异族，就连伪装都嫌弃，威尔森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该比我清楚，希德，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莫尔斯的这些话他从前从来没有和谁说过，现在当着所有人面说出口，倒是让陈铭章等人看懂了一些先前想不明白的事。
比如当初莫尔斯为什么几次试探陆以泽对姜月的态度，后来又为什么用陈斯试探陆以泽，虽然陆以泽也同样眼里也有轻蔑，但他那是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人类，丧尸，异兽，海兽还是虫族，异形，他全部看不起，估计在他的世界里，也就一个姜月是好的，其他都不重要，陆以泽对其他一切都没什么好脾气。
反倒因为他这态度，莫尔斯莫名觉得也还可以，患不寡而患不均，端不平一碗水那不如养全扬了。
其实莫尔斯说的这些，希德都曾想到过，只是不敢深思，要是盛雪在这，估计会更懂他的心情，只要有一点能说服自己的地方，就想要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
可现在有人将这层自欺欺人的纱布掀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就算希德再不愿意相信，他也知道如果是他哥做不出跪着和异形交易的行为。
压根不可能，他哥的骨头比谁都硬。
希德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迷茫已经驱散，只是他看向莫尔斯道，“莫尔斯，在你走后我哥和艾米就走得很近，不过我听米卡拉说，他不愿意碰艾米。”
对此莫尔斯没有别的什么感慨，只是啧啧两声，“真是可惜了，艾米床上的技术可是很不错的，威尔森不愿意碰，大概是看不上吧，不过我们基地估计也没他可以看上的。”
毕竟那些异形傲慢无礼，又看不起人类，他们又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和人类交配，不过因为威尔森之前一直洁身自好，所以他们才有说服自己的理由。
至于他为什么要和艾米靠近，估计也是为了从艾米这打探莫尔斯的事。
以及将艾米放置在他身旁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用她来阻挡那些前仆后继地想要上位的男男女女。
莫尔斯对他那三个老婆没有多深的感情，对于她们各自找新的伴侣也觉得再正常不过，只是前妻找到将他赶出基地，还要他命的人，莫尔斯还是很不爽就是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莫尔斯也懒得再说些弯弯绕绕，他看向希德直接问道。
希德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但最终他还是开口，“我不会和异形合作，不论威尔森有没有被异形占据身体，我都不会和虫族合作，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听到他这话，莫尔斯还是有些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
陈铭章却上前开口，“不，你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暴露你的立场，连枕边人也不要，你可以再在其中获取消息，我也想知道那些异族到底想怎么做。”
悬浮于空中的那个天空城，就好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有可能会落下，而那些异形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渗入他们之间。
防不胜防，又相互忌惮，敌在暗，我在明，不如将计就计，探查他们的意向。
希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他的建议，“好。”
一直到希德和泽维尔等人一同离开，东古那边都没有派遣人来，大概是觉得无法谈拢，在他们全部走后，陆以泽升起空间结界，阻挡外部所有的试探。
陈铭章看向陆以泽，“你怎么看？”
陆以泽看着刚刚西悦和北沙的人所处的位置，眼神毫无温度地冷笑，“都不可信。”
都藏着掖着，各有心思，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乱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就行。
陈铭章显然也并不意外，在异形幻化几乎和人类一致不可查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相信所有人。
只是在北沙的人离开后，陈平发现莫尔斯的状态不对，皱眉问了句，“触景生情？思念故土？”
莫尔斯摇头，“没那么矫情，只是有点事想不明白。”
“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有三个老婆的事吧？哦，现在是前妻。”
陈平皱眉疑惑，“知道，估计没人不知道，你想追妻火葬场？”
莫尔斯无语地看了眼陈平，“不是，只是当初我原本只想和一个暧昧，但是莫名演变成了三个，最后她们又都不愿意离开，我就只能好人做到底，让她们能一直在一起。”
陈平：……真是好人，睡到一张床上去的善良。
“你抓到重点了吗？”莫尔斯问。
陈平毕竟是搞侦查的，对细节把控一向很好，“她们想一直在一起，结果现在各自分开了？”
莫尔斯打了个响指，“对！她们居然分开了，一个跟了首领，一个跟着希德，尤其是卡米拉，跟着希德到这边来，当初我走的时候可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和我走，她们没一个愿意。”
在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郑霖凑上前，用直白且扎心地话说：“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单纯她们不愿意跟着你，但愿意跟着别人？”
莫尔斯沉默，虽然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郑霖见状拍了拍莫尔斯的肩膀，“我本来觉得东古这边已经够乱了，现在看你们北沙的情况，看来也没好到哪去，都漏得和筛子似的，要不是你经过几层血液检测，我也要怀疑你了。”
莫尔斯觉得现在的人也真不容易，还要随时证明自己是原装，没有换个芯子，想到这就有些烦。
“话说现在检测怎么还那么麻烦，搞实验的那波人还没搞出来简单的检测方法吗？以后和其他人接触前，先测一下还是不是人类。”
一直没有吭声的姜月在此时突然开口，“莫尔斯，你前妻身上，有两股精神波动。”
她这话一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姜月也任由他们打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