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熬油灯呢？”
大门口传来了一个年迈的声音，正忙活着的青年闻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形象不修边幅的老头。青年的表情有几分惊喜，正打算关掉设备迎上去，却被老头坚定地摆手止住了。
“继续干你的事，今天算不完你怕是不会躺下吧。”
青年在停下和继续之间摇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下来投入到他的稿纸中。
这位青年正是布拉格，大半年前还是被关在雪之国矿场里的劳改犯，如今却能坐在雪之国条件最好的研究院里搞试验，落差之大，真可以说得上是传奇人物了。
晖非常重视对科技树的攀登，海纳百川般吸收了不少人才。由于一开始他们的人才过于匮乏，而一对一的考核又太没效率，于是就有了最基础的选拔机制，那就是，考试。科研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干的，能登上顶峰的人各式各样，但基本都有一些共同特征，比如说数学比较好。数学考验一个人的记忆力、理解力、逻辑思维能力等等，几乎是每个科研人员的必备技能。
不过大费周章地考一场试却只吸收科研人才又有点太浪费了，所以他们又加上了语言类的考试，意在筛选出一些能进行地区管理的人才。后来他们又在推行时发现，有些手艺人一辈子大字不识，可干起活来却又快又好，比一些识字的人强多了。这是经验加持，可不是文化水平能武断决定的。为了适应现实，考试的门类逐步增加，考题也从单调的书面试卷增加到书面和实操共存。只要能在不同的门类里拿到名次，考生就能被优先安排到适合的岗位，还有奖金可以拿，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所以大家的积极性一般都很高。
布拉格是第一批入选的考生。每个地区的头次大摸底都是不收费的，布拉格凭本事考出了数学地区第一的成绩，据说还惊动了高层的人物，因为他的分数高的吓人，似乎连历史最高分也一并拿下了。当时有好几个其他地区的科研大佬想要抢人，但最后拍板的却是人群里看上去最年轻的人。扉间大人询问了他感兴趣的科研方向后，就把他介绍给了一个研究材料的大佬。布拉格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的研究到底为什么能和材料扯上关系，他明明只是好奇穿过宝石的光芒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而已。
由于在矿洞里留下的毛病，布拉格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有老师在身边坐着，他就怎么也没法进入专心致志的状态，为此还写错了好几个数字，最后他还是放下了笔，转头对上他那收下他后就基本没露面的老师。
“老师，晚上好。”
“都快天亮了，还晚上呢。”
看着老师忍俊不禁的笑容，布拉格先看了看外边黑漆漆的天，又看了看墙上的钟，钟上的指针正齐齐停在数字4的位置上。再过半个小时，他最勤奋的师哥就要提着迷迷瞪瞪的小学弟来了。
布拉格想数学题时转的飞快的脑子现在却不会转了，“您昨晚也没睡吗？”
“我那是睡醒了，起床了。人老了，可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能熬，但是觉也睡不安稳，怪烦人的。”老师从胡子底下掏出了两个快要冷了的煎饼，一边分给他一个一边说道：“听说你最近有重大突破？”
布拉格一点也不嫌弃这带着体温的饼，一说起课题便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那套理论算比较简单的，只是以前没有试验条件，没法获得大量数据总结规律，现在有了实验室，不过半年时间他就差不多总结出了规律公式。纯粹的晶体结构一般比较单一，他能通过一束光来推断出晶体的结构，连他个人都觉得这个公式相当鸡肋。
“不，可不要妄自菲薄，这个公式将对我们接下来的研究起到关键性作用。”老师拍着他的肩膀笑得满脸褶子，“你不是一直都在奇怪你为什么会被分到材料类吗？这里的大家明明都在研究金属类型的材料，和你研究的晶体好像没有关系。”
布拉格点了点头，满脸期待地望着老师。
老师神秘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实验室流传着一个神奇的传闻。据说熬几个大夜的人会被实验室怪物抓走，但这种怪物不会要他们的命，只会让他们失踪几天，等人回来了，大家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迷离，精神似乎受到了巨大打击，难道这就是怪物干的好事吗？
“怎么连这种传闻都出来了？”
扉间对人们的想象力表示费解。
分明是足够优秀的人才有资格走进飞船，读取最全面的研究资料，然后他们会被庞大的资料库冲击，需要一点接受的时间。但飞船是必须绝对保密的，进入过的人就算出来了也不能提起一个字，所以传着传着就成了这种让人看不懂的小故事。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熬夜的人变少了，研究人员们的体检报告都好看了些。晖最初的成员都是秽土之身，已经养成了身体随便造的习惯，等真的吸收普通人进来后，身体健康就成了被忽视的大问题。他们当初花了大力气也没能完全掰正生活习惯里的坏毛病，结果一个怪谈却做到了。
“那种用来传递能量的特殊晶体，交给一个没经验的后生研究真的没问题吗？”
“呵呵，说得好像我们之中有人有经验一样。在见到那玩意之前，我都不敢相信实心物体竟然能用来进行能量传导。”
“这话就不对了，之前咱不是还有电线吗？”
“那是金属啊！你见过能导电的晶体吗？我怀疑那玩意根本只是一种看上去像晶体的金属！”
“咱们又不是没研究过那个方向。结果怎么着，资料库里不是写着那不是金属吗？”
“资料库肯定没错吗？我看未必吧。”
“我们鼓励敢于提出问题的精神，但前提是我们真的将资料库里的每一个字都琢磨透了。你们有谁做到了吗？”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扯皮大会。这破会开完，扉间就开始思考给自己减负的方案了，课题和经费的分配也得写个比较明确的条例了，不然开这些东西不就是浪费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