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正仓促地将几辆魔轮横七竖八地堵在了十字路口的一端,勉强形成了一道可以阻挡诡怪的屏障。
魔轮本身庞大的自重加上满载的物资,使得它们不像其他东西那样容易被掀翻,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他们这里并没有蒙克巨人只有普通的诡怪,不然光凭借这些魔轮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周围的建筑损毁严重,这其中许多房屋与其他街道相通,有些院子之间也只有低矮的院墙,零星的诡怪不断从这些意想不到的缺口和缝隙钻进来,从侧面和后方发动偷袭,每一次偷袭都可能造成新的混乱和伤亡。
躲在十字街角一家似乎曾是首饰店的坚固店铺里,车长和另外几名受伤的人靠在墙角,几个驾驶员正手忙脚乱地用撕开的衣物为他们包扎止血,角落里挤着十几个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力工,他们完全被恐惧淹没,除了发抖做不出任何反应。
屋子里的气氛稍显压抑也有些滑稽,一群贵族眼中的泥腿子和‘物品’此时正被他们曾经最喜欢的珠宝首饰所环绕,但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眼中显露出贪婪,此时的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丝毫价值都没有。
外部情况不明是最让人绝望的,城北方向激烈的爆炸声从未断绝,但具体情况如何?是进城的装甲部队被诡怪反扑消灭了?还是他们守住了某个据点?
车长虽然大腿剧痛但头脑异常清醒,他明白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二十多人除了几个驾驶员接受过简单的武器使用训练外,其他人几乎毫无战斗力。
手边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修魔轮用的扳手、撬棍之类的工具,车上物资里的魔导颗粒?那玩意儿对此时的他们来说毫无用处,也就是那几箱开花玉米对他们来说有用,然而他们既不认识也不会用。
车长喘着粗气,目光扫向外面的街道,街道上几辆运输魔轮歪歪扭扭地停在路口两旁。
“听着!”他用尽力气对几个相对健全的驾驶员喊道“我们不能困死在这!必须有人冲出去,你们几个去开车,沿着主干道往北跑,如果能出城就去找营队,如果不能就找进城的那些连队,告诉他们我们的位置!”
这话如同惊雷打在几名驾驶员心上,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车,车长,外面全是怪物,我们……”
“闭嘴!”车长厉声打断,他的眼神凶狠“不试试就是等死!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犹豫下去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喂怪物,快去!”
在车长强硬的目光和死亡的威胁下,五名驾驶员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上血色褪尽,但最终咬了咬牙“是,车长!”
五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首饰店门口和通向魔轮的空隙,那里暂时没有诡怪靠近,五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扑向各自熟悉的驾驶座。
发动机陆续嗡鸣,其中两辆魔轮率先启动,驾驶员猛打操作杆试图从堵路的缝隙中钻出去。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刻,对面街道的废墟阴影里猛地窜出十几只动作迅捷的诡怪!
它们直扑这几辆孤零零启动的魔轮!如果是正常行驶中,凭借魔轮的吨位和坚固性碾过去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但这终究不是训练和考试的时候,两名驾驶员看到诡怪那扭曲恐怖的面孔近在咫尺,听着利爪刮擦车身的刺耳噪音,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击垮了!
“啊!!!”其中一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驾驶座上,他完全放弃了操作,另一人则直接吓傻了,握着操作杆的手僵硬如石雕,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停在原地的魔轮就是最好的靶子,诡怪的利爪远比想象中可怕,魔轮的驾驶室车门开关装置被暴力破坏,车门被硬生生拉开!发呆驾驶员的车门则被几只诡怪合力,伴随着金属撕裂声整个扒了下来!
“不!救命!”两名暴露在外的驾驶员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呼救,就被蜂拥而上的诡怪淹没了……惨叫声、骨肉撕裂声瞬间响起又迅速微弱下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咀嚼和撕扯声。
剩下的三名驾驶员坐在各自的魔轮里目睹这地狱般的一幕,他们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巨大的恐惧让他们手脚发软操作杆都握不稳了,驾驶的魔轮像喝醉了酒一样在狭窄的空间里左冲右撞,却怎么也冲不出去预设的路线,反而差点撞上同伴的车或旁边的废墟。
眼看那十几只杀死同伴的诡怪正转向他们和首饰店的方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废物!一群废物!”车长在店铺里看得清清楚楚,急得他捶了一下地面,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除了那几个,剩下有驾驶经验的要么受伤太重要么还在昏迷。
完了吗?真的没救了吗?绝望几乎瞬间出现在了他的心头上,仿佛一只手一样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一个身影猛地从首饰店的角落窜了出去,是泽尼!
他之前一直沉默地缩在角落里,眼中却闪着不甘的光,他像一只矫健的野兔利用诡怪被血腥暂时吸引的刹那空隙,灵活地躲避着零星扑来的爪子,目标极其明确,冲向那辆车门被扒开、驾驶座还残留着血迹和碎肉的驾驶座!
泽尼绕过车头想直接钻进驾驶位,然而当他绕到车头另一侧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地上是那第一个被拖出来的驾驶员残缺不全的遗体。
躯干几乎被撕碎了,内脏肠子流了一地,浓烈的血腥气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他从未体会过的味道狠狠冲击着他的感官,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刺激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生死关头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生理的不适,仅仅僵了一瞬之后,泽尼猛地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再看那惨状,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上驾驶座‘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锁扣,总算是在那些诡怪反应过来之前把门锁死。
他不知道怎么驾驶魔轮,他只是一个奴隶,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但泽尼见过无数次驾驶员的操作,他努力回忆着那些动作:握紧那根像大棍子的操作杆,脚下似乎有踏板……他颤抖着双手模仿着记忆中驾驶员的样子,手指扳动操纵杆上的倒车按钮后猛地向前推动操作杆。
简直就像奇迹!
车身猛地一震开始倒车,泽尼吓了一大跳差点松手,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握住操作杆。
他尝试着左右扳动操作杆,同时脚下试探性地踩踏着感觉像是刹车的东西,倒车、转向、前进……魔轮竟然真的在他的胡乱操作下笨拙却又准确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当他驾驶着魔轮冲出堵路的缝隙,碾过几只扑上来的诡怪时,动作甚至比后面那两个刚刚把车倒出来、惊魂未定的职业驾驶员还要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