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用施元成先生的那幅怎么样？”
“还是烫金的吧，过年要红红金金才够喜庆。”
“那可是施先生啊，一字难求！而且这次是他亲自把墨宝送到咱龙玺的，你看小区里谁有？绝对够面儿！”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不如去找管家做决定吧！”
早早的，龙玺13、14栋便进入到了过大年的氛围里。
两位佣人因为外门用哪副春联起了分歧，谁都说服不了谁，干脆一起跑去找力叔要个说法。
力叔正在跟后厨核对年夜饭的菜单，这是最后一次确认，再等个把小时，食材下机做完检疫，就该开始着手备菜了。
他忙的焦头烂额，看看面前的两幅春联，又看看角落里的座钟：“先等会儿，等小夏先生起来再说。”
夏眠正好刚从楼下下来：“等我干什么？”
平时他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今天突然起的这么早，力叔都不适应了：“小夏先生早上好，想让您决定一下外门用哪副春联。”
“不用问我，和往年一样就行，”夏眠说，“或者，如果三爷没有特殊要求，你们自己决定，我都随意。”
以前确实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但今年......力叔笑道：“先生特意吩咐过，要按照您的喜好布置。”
管他的喜好干嘛，其实他真不在意春联样式。外面那么冷，又不能总出去看。
但没必要为难佣人，夏眠想了想：“老宅习惯用哪种春联？”
“书法大家赠的墨宝、厂家定制款、合作伙伴送的礼物......喜庆的基本上全用过。哦对了，以前先生也会自己写春联。”
“啊？”夏眠诧异，“他还会书法？”
“会，不过只写过那一次，好久好久之前了。”
那时周凭川刚出国，过年前写了副春联寄回国内，想送给薛春玲。结果薛春玲母亲病逝，提前回老家奔丧了，没送成。力叔不愿浪费，便把它贴到了周公馆内门上。
夏眠学过书法，对写写字好看的人很有好感。冲管家道了声谢，转头回到电梯间，看样子是想找周凭川写春联。
“等等，小夏先生！”力叔叫夏眠，但夏眠走的太快，没听见。
力叔十八岁进周公馆，一直做到现在几十年，可以说是看着周凭川长大的。这位周姓嫡系、家主、话事人按理来说应该是跟周家联结最深厚的一个，无论血缘还是感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周凭川和周家很淡。或者说，周凭川对“家”的观念很淡。小夏先生这次去，应该是......没有结果的。
小夏先生性格直爽，容易冲动。大过年的，他真心希望两位主人能和谐共处，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吵架。
力叔回到厨房，对完菜单，蓝牙耳机里突然接到消息：“管家，先生让我拿纸墨。那东西咱有吗？”
是负责三楼的佣人。
力叔怔了下，赶紧回：“有，在仓库，我这就让人取过来送上去。”
十分钟后，一整套文房四宝送进书房。
周凭川惯用的不是墨汁，而是最传统的墨和砚台，需要自行研磨。夏眠端详几秒，咂了咂嘴：“这墨是老东西吧？油松复合油烟墨，是在胡开文那儿定制的那批吗？砚台也不错，润滑细腻。端砚有高有低，你这块是上上品。”
其实夏眠书法一般，当初是为了装逼，在一众只会玩游戏、泡妹子的富家子中脱颖而出，才从小一直坚持学到高中毕业的。
闻言，周凭川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显意外。成婚之前，他曾派于珩调查过夏眠，对他身世掌握的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在那种环境下，吃穿用度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花钱把孩子送去学书法。
就算倾尽所有去学了，以他的家庭，应该也只能负担得起最普通的文具，又哪里来的经验去区分端砚品质呢？
夏眠不知道周凭川在想什么，忍不住露出一丝小得意。怎么样，被哥装到了吧？
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周凭川，夏眠没说太多，挽起袖口，主动充当小书童，开始替周凭川研墨。
作为中国十.大名砚之首，端砚研墨很快，周凭川展开宣纸，沾上墨汁。
夏眠在旁边观察，发现“字如其人”果然是有理论依据的。周凭川运笔十分果断，笔锋也极尽收敛，仅在收笔之时露出细微锋芒。
而仅是那一点锋芒，就足够这副春联被称为上品佳作了。像他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如果惹了他，只需使出十分之一的手段，就能把人玩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眠惊呼：“可以啊，被你装了个大的！”
周凭川先把他半称赞半揶揄的话放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试探：“你也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关键时刻不能怂，怂了说不定得被压一辈子。夏眠撸胳膊挽袖子，从周凭川手中接过笔。
他的风格和周凭川完全不同，运笔灵动快捷，笔体劲瘦，笔法外露，是一手非常漂亮且充满个性的瘦金体。
能写到这种水平，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做不到，师承的也肯定是一位名家。
刚接触时，周凭川曾对夏眠产生过质疑。别看男生任性娇蛮，但用餐时谨遵餐桌礼仪，吃相斯文好看。穿搭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刷起卡来绝不手软。
最主要的是，从不怯场。对待讨厌的人时，那股由内而外透露出的、高高在上的劲儿，根本不是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能有的。
关于餐桌礼仪，回到夏园后夏家父母一定会教授，穿搭可以归结为天赋，花钱更好解释了，有钱谁不会花？
但最后那点，真的很难解释。
今天，他又露出一手瘦金体。
“好看吧，”见周凭川不说话，夏眠哼了声，“你也不用太震惊，好久没写，今天我只发挥出来五成水平。等再练练，超越你指日可待。”
说话时，因为得意，男生的眉眼都向上扬着，像一只挺着胸脯的、骄傲漂亮的小天鹅。
这个人啊，周凭川突然扣住男生的腰，把他抱坐到怀里。
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究，忍不住亲了又亲，如此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