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幼儿园就出现哭声。
很正常。
不过一般是刚开学的时候新入园的小班小朋友才会这样哭。
今天哭的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顾寒多看了两眼。
“妈，妈妈，我，我，我，不想，上，幼，儿园，园呜呜！”
是之前坐过一次他同桌的林盼儿，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她妈妈的连衣裙布料，一只手抹着眼泪，小脸哭得通红。
许红很尴尬。
女儿这么大了上幼儿园还哭，尴尬。
裙子被抓皱了，很尴尬。
女儿是个小结巴，让她更尴尬。
要她说干嘛要花这个钱让女儿上幼儿园？浪费钱。
她那个大儿子非说这个私立幼儿园虽然贵，但是人脉资源好，他老板的女儿也在这里读，长得可爱，说话也清楚。
崇丘市市委书记的儿子也在这里上。
还有很多大企业老板的孩子。
她大儿子宁愿自己出钱也要妹妹来这里上。
反正许红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好的。
而且女儿上幼儿园之后，结巴好像更严重了。
看到一些豪华的车驶过，有些是穿着体面的家长送孩子，有些是保姆送孩子，都朝她这里看了几眼，许红老脸一红，气极了。
拉过女儿的手臂，用力拍了几下她的屁股：“哭什么哭！还哭！这么多人上学，就你一个人哭！不许哭！”
“妈，妈妈！妈！”林盼儿大哭着，试着去抱妈妈的腿。
许红一把把她扯开，瞪着她：“快进去！不准哭！再哭还打你！”
“哎，盼儿妈妈。”刘琳老师笑盈盈地出来，拉过林盼儿的手臂。
林盼儿却好像更害怕了，浑身一抖，挣扎又大哭着：“妈！妈妈！不，不，要！”
刘琳老师笑着说：“盼儿妈妈你快走吧，我来哄她，小孩子调皮了点，我会好好教她的。”
林盼儿尖叫着哭着朝妈妈伸手。
许红看着女儿这个样子，皱起了眉头，感激地看向刘琳老师：“那就拜托你了小刘，我先走了，小孩子闹腾，辛苦你了。”
“应该的，这是我们做老师的责任。”
许红头也不回，马不停蹄地走了。
顾寒看了一眼哭得打嗝的林盼儿。
正想进去。
“姐姐，别哭别哭，请你喝草莓牛奶！”
顾寒回过头，身边的程心已经跑到林盼儿那里去了。
她给了一瓶草莓牛奶给妈妈， 妈妈没要，丁姨以为妈妈拿了，在她书包里又放了一瓶。
所以她现在是有两瓶草莓牛奶的人了！
非常富有！
可以给姐姐一瓶。
小程心算得很清楚，她现在很富有，昂首挺胸的，腰杆挺起，可以大方。
林盼儿不想喝牛奶，她想要妈妈，胳膊上的手很用力，她害怕，看着程心，抽泣着。
程心十分热情地把草莓牛奶塞进林盼儿的怀里。
“姐姐喝草莓牛奶哟！很好喝的！我有两瓶呢！”
她竖起了三个手指，自己都没注意到。
林盼儿也没注意到她竖了几根手指。
她注意到胳膊上的手松开了。
于是她抓着草莓牛奶的手抓紧了。
程心不够高，想揽肩膀揽不到，于是十分流氓地搂着姐姐的纤腰往里面走，豪迈地说：“我们一起去玩吧姐姐，我会炒饭哟，你要不要做我女儿，我炒饭给你吃。”
跟在后面的顾寒：“……”
林盼儿抹着眼泪，很纠结：“你，你小……”
程心叉腰：“我长大了！我四岁！”
竖起三根手指。
林盼儿还是纠结。
那也小呀……
顾寒：“……”
她只会竖三根手指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时常笑盈盈的刘琳老师嘴角习惯性弯着，眼睛没变。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
一个家长叫了她一声，她就换上了以往笑盈盈的表情。
巧笑倩兮的。
笑得很温柔的样子。
-
周四。
商标法新出台规定。
广告不允许打驰名商标。
宝成日化作为国内龙头企业，地方管理部门责令改正，并处以十万元罚款。
杀鸡儆猴。
王守成接到罚款通知的时候，手臂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配合规定执行，罚款十万对他来说不是事。
更改包装，更改广告，也不是事。
要命的是，上周末有个人用变声器，伪装出一个小屁孩的声音，跟他说这周会破财。
然后他这周就被罚了十万块。
这就让王守成头皮发麻了。
人人都知道他办公室里放财神。
却没多少人知道他真的很迷信。
十几岁出社会闯荡，他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摸爬滚打，吃尽苦头，见识了很多，经历了很多，身体也伤了。
从一个摆地摊卖肥皂的，到宝成日化即将上市，他花了33年的时间。
结婚二十年，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
两年前，他病急乱投医，去求了菩萨，赐他们一个孩子。
他奋斗半生，总要有个继承人。
两个月不到，他妻子就怀上了，老来得子，他和妻子两人喜极而泣，在医院就抱着哭了出来。
太不容易了。
从此他就开始迷信了。
上周有人说他要破财，其实他是查过那个号码的。
可是那个号码的位置查不到了。
这次法规改动，也没有提前通知，是非要他来做这只“鸡”了。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在哪里知道的？
或者是说他是内部人员？那他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王守成搓了搓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当年为了怀孩子，他把烟戒了，他妻子买了这个玉扳指给他搓，怕他无聊又想抽烟。
于是养成了这个习惯。
王守成眸光闪烁。
他想。
那人还会再联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