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不回家的人
【六年后】
接到李黎秋的电话时，文竹正准备回家躺平。
凌晨1点的地下车库，车辆寥寥。文竹看了一眼来电人，放平椅背，半躺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听筒里传来文竹懒洋洋的声音，李黎秋很纳闷，“这个点你睡了？”
“没呢。在地下车库。”文竹据实相告。
“让我猜猜。应该不是你家楼下的地下车库吧？”李黎秋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这都1点了，你还在公司啊。真把公司当家了？”
“嗯。回去也没事。”文竹说。
李黎秋沉默了一瞬，“你家那位又出差了？”
“嗯。”文竹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她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容易犯困。
“哎呀，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李黎秋说完又补充道，“要实在困得厉害就找个代驾，别自己开车了。”
“嗯。知道的。你也早点休息。”
“好。拜拜。”
临挂电话，李黎秋突然想起来正事还没说，“等一下！”
“嗯。在听。”文竹似乎早有预料，并未着急挂断电话。
李黎秋发出邀请，“周四晚上我赞助的那个节目录制，去玩玩吗？”
六年前，李黎秋和当时的领导谈起来了恋爱，迫于办公室恋情的压力，最后不得不离职。
但告别了朝九晚九的生活后，她反而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从小博主到头部博主，她只用了两年。
事业开花的同时爱情也结了果，和男友结婚后，她自己开了个mcN公司，这两年倒是风生水起。
“不去。”文竹拒绝得干脆。
“就知道。”
李黎秋并不意外，文竹过去几年也算半个时尚圈的人，但成名后反而低调了，不太愿意在公共场合露面。
但想到前阵子发生的事，李黎秋补充了一句，“位置我给你留着，你要想去随时联系我。”
“嗯。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呀，自家姐妹。”
电话挂断，文竹闭上眼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文竹按下了接听。
“还没回家？”成熟的男性声音，带着几分关怀也带着几分探究。
“路上了。”文竹答，“你回来了？”
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晚饭时才给她打电话说晚两天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在突然出现。
“没有。”电话那边说，带着几分诘问，“晚上不是刚说过吗？”
文竹答：“我忘了。”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复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能不能多在意在意你的老公，文大师？”
你寻求别人在意的时候能不能同样在意一下别人？
电话里争执没有意义，质问只存于心底，文竹终是没说出这句话。
“好。今天少喝点，早点回酒店睡觉。”文竹交代了两句。
“好。待会儿就回去。”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松快了些，明显是享受文竹语气里流露出的关怀。
但这种时候太少了。
很多时候，她明知道他有应酬，却不像别人家妻子那般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他并不认为那种时刻查岗，毫无信任度的夫妻关系有多好，但文竹的宽容与大度却时常让他觉得，她并不在乎自己。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丈夫，至于这个丈夫是谁，她并不在意。
“老婆。”想到这儿，电话那边的人又不愿挂断电话了。
“嗯？在听。”
“我周四回去。”
“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了。”
“那你来机场接我吗？”
结婚一年多，从来只有他接她的时候。文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她有理由偶尔展示她作为妻子的体贴。
“应该可以。”文竹想了一下最近的行程，“周三我空。”
“好，周三下午5点到，我们一起吃饭。”
“好。”
连着接完两个电话，文竹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提不起半点力气踩油门。
她看了眼时间，从驾驶座下车，锁了车门，回了地面层。
-
吴漾那边散场时已是夜里3点。他回了酒店，冲掉身上混合着的烟味、酒味和香水味，躺进了被窝。
手机页面那两个置顶会话都静静躺着，他盯着备注为“老婆”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退出微信界面，点开了连接家中监控设备的软件。
入户处的拖鞋整齐地摆放着，和2个多小时前查看时并无区别，这个画面告诉他的讯息是——她还没回家。
原本因为饮酒后有些昏沉的大脑此刻变得格外清醒。
这是近两个月来的第5次，她说回家，却在半夜也没回家。
他攥紧手机，胸口窝着一股无名的火。
-
文竹回家时已经是早上8点，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在厨房找到了半袋吐司。
就着黑咖啡吃完一片吐司，她便出了门。
吴漾醒来时是早上9点，他睁眼第一件事是打开监控软件。
门口的鞋子依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他的心又沉了些，他缓慢转动摄像头，不放过家中任何细枝末节。
最终从餐桌上随意放置的吐司包装袋看出文竹回过家。
这点发现并不足以让他心间的石头落地。
手机响起提示声，他点开消息。
文竹的头像右上角写着数字“1”。
-竹子：[图片]
图片是汽车仪表盘的特写。他一眼便看到异常的红色感叹号标志。
下一秒，文竹的电话拨进来了。
“车子发动不了，我打不了火。”文竹很苦恼。
她示弱的声音软软传来，吴漾郁结于心的不畅快突然烟消云散。
“具体什么情况？”
“空调能出风，但没法制暖。汽车就是动不了，听不到发动机响。”
“手刹放了吗？”
“放了。刚刚都好好的，这会儿突然不行了。”
“过一会儿再试呢？”
“我试了10分钟了，还是不行。”
“那我帮你联系4S店。”
“好。”
在等待吴漾联系结果的时候，文竹又尝试了一次。
引擎声响起，文竹松了一口气。赶紧联系吴漾。
她有些心虚，“又能发动了。”
吴漾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我刚联系好。我让人家先别来吧。”
“好。”文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吴漾忙道，“换一辆车吧，别一会儿坏路上了。我车钥匙在鞋柜抽屉。”
想到吴漾那辆新车，文竹连连拒绝，“我开不了你的车。”
“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只会开我的车。”
吴漾笑了好一会儿，“菜得理直气壮。”
文竹没理他。
“今天去哪里？打车行不行？你这车该好好检修一下了，真坏路上了耽误事。”
文竹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在理，便改了出行方式，“那我打车吧。”
“好。你先回家等一会儿，拖车来了我再叫你下楼。”
吴漾挂了电话突然想起她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