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裴牧川望着前方昏暗的道路，哑声开口：“你陪我一直开下去。直到我想到一个你愿意回头的解决办法。”
“或者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就像一切没发生过……”
叶清柔皱眉，“我不愿意。”
裴牧川手把着方向盘坐的笔直，唇线紧抿，冷酷的锋芒毕露的侧脸，很强硬：“愿不愿意是我说了算。”
他猛踩油门，车子极速往前开。
“你疯了！”叶清柔冷斥。
裴牧川咬牙，胸口烧着一团火，明明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冲动年纪，却就是被那团火烧的理智全无。
夜色混沌。
叶清柔盯着前挡风玻璃上煽动的雨刷器，感受着窗外的暴雨如注，胸口沉寂了太久死水般的情绪，忽然又被搅和的翻涌。
她眼眶发涩，茫然盯着前方漆黑的路。
这条路越来越偏了，连路灯都没有。
他连导航都没开。
“你想死别拉上我。就算死，我都不想和你死在一起。”叶清柔拔高音量，语调冷漠：“你怎么不明白？时光是不会倒流的，所以我也不会回头。”
她是懂怎么往他心窝插刀，让他心如刀绞的，裴牧川面无表情僵硬地直直盯着前方，忽然，瞳孔缩了缩。
前方地面好像塌陷了一段，他反应迅速打方向盘，积水的路上轮胎却打了下滑……
昏暗中车子不受控斜冲下了公路，坠入了公路旁边暴涨的河水里。
好在轮胎被两块大石头卡住，整辆车悬在了河中央，暂时没被淹没。
几秒钟的时间，叶清柔死死揪住安全带，心惊肉跳！
下意识扭头，只见裴牧川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隐隐传出吃痛的抽气声。
她刚才看的清楚，紧急时刻他往左打的方向盘，否则她坐的副驾驶一侧就要撞上山壁，受伤的就是她了。
“要替你叫救护车吗？”她问。
裴牧川没回她，坐直了身体，摁了车窗和车门的键，都没反应。
系统故障了。
看向窗外不断上升的水位，叶清柔不由慌神，眼下必须赶紧离开这辆车，否则车沉了，会很危险。
“砰！”
忽然，裴牧川抡起拳头，重重砸向紧闭的车窗，一拳又一拳。
见他拳头指骨很快渗了血，叶清柔：“你这样徒手砸的开吗？”
裴牧川阴着脸，还是不理她。
这时候了还耍大老板脾气怄气。
叶清柔迅速摸出手机打回裴宅，让李管家派人过来。
不知道裴牧川砸了多少次，随着车身剧烈一震，车窗终于有裂开迹象。
看了眼他血淋淋的手，叶清柔又看向后座上那幅画，最后看了眼画上他倚着栏杆的模样，她拿起画递给他：“用这个砸。”
画框面积大又是坚硬的乌木，比他受伤的拳头管用。
裴牧川脸色愈发阴冷，盯着她：“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心挖出来砸？”
叶清柔一怔，只见他一把夺过画，把画塞进了座椅底下的隐蔽口袋。袋子是皮质的防水，刚好可以藏一幅画。
“叶清柔，裴家的男人一辈子都只有一个配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你非要跟我离婚，那你等着替我奔丧吧。”
发什么神经！
叶清柔想说什么，却见他曲起手肘往车窗裂纹处猛地一撞！
整面车窗终于碎裂。
河水往车里汹涌。
叶清柔还没回神，裴牧川倾身抱起她，用力将她往窗外托举。
她本能地往岸边游，胡乱揪住些藤蔓杂草，艰难爬上岸，跑上了公路。
暴雨不停。
黑漆漆的光线下，隐约看见暴涨的河水里，那辆车倏地往下一沉，被河水淹没。
她整颗心也跟着猛地一沉，用力攥紧了不停发抖的手。
他呢？他人呢？
叶清柔蹲在地上，抱住双膝，睁大了眼盯着在河水里找他的身影，眼眶越来越刺痛。
忽然，她站起身：“裴牧川，你听好了，你爱死哪里死哪里，你死了我刚好连离婚协议都不用你签了。按照法律，丧偶意味着我再次获得了择偶权，我谢谢你！”
雨珠大颗大颗砸在脸上身上。
她心口狂跳，用手机电筒不停照着岸边……
“择偶？叶清柔，除了我你还敢找谁？”身后男人阴沉沉的嗓音传来。
叶清柔转身，手腕被一把抓住往前一拽，猝不及防撞入一堵强有力的胸膛。
下巴被冷硬的指节卡住往上一抬，她被迫启开唇瓣，像是在迎合他，他咬上了她的唇……
他和从前一样强硬，不容她反抗，像是要将她骨肉都揉碎在他怀里。
暴雨让整个世界都颠倒。
她脑子里意识涣散，几近窒息，直到那个又强势又冷硬的怀抱忽然一松，男人高大的身影往地上倒，她腿一软，跟着倒地，趴在了他怀里。
裴牧川紧闭着眼，脸色惨白的厉害，五官皱着有种扭曲感。
叶清柔这才发现他刚才撞玻璃窗的右胳膊不停发抖，应该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
“我刚才从车里出来，整条胳膊疼麻了，使不上力浮水，被河水冲到下面，勉强抓住了垂下水的树桠才爬上来……”
“我一定不能死在这，你心好，我知道我这么死了，你一辈子都没法心安。”
叶清柔怔怔趴在他肩头，一时忘了要起来。
裴牧川睁开了眼，眼圈很红，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有种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的脆弱。
他两只手颤抖着捧起她的脸，轻轻贴向他脸，鼻尖相触，她听到了他清晰的哽咽声。
“柔柔，我爱你，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求你，求你原谅我，除了离婚，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试过了，就这一周见不到你，我已经受不了。要是以后都见不到你，我可能真要疯了……”
他呼吸声很沉，着急地喘。
那双一贯高傲的锋利冷酷的眼睛，隐约有泪意，从未有过的脆弱可怜地望着她。
叶清柔鼻腔一酸，愣愣望着他，脑子里很乱，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管家派的救援队非常及时，赶到后迅速将裴牧川送到了医院。
检查做完，裴牧川躺在病床上，眼神却紧盯旁边站着的叶清柔，“你……”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爹爹爹！”
肖炜火急火燎冲进病房，一双小眼睛目光灼灼聚焦在裴牧川身上，“爹你怎么又来照顾我生意了……”
“闭嘴。”裴牧川黑着脸，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以后再管我叫爹，把你嘴打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