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响起一声极轻的笑。
“秦宇，你要记住，这不是西城，这里不是你能横着走的地方。”
“你说得对。”
我眼神沉了下去。
“但我也不是那个还在帝鼎门口递简历的秦宇了。”
“你给我好好看着。”
他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这通电话，说明他真的急了。
他终于感觉到，我不是闹着玩，他也终于知道，他在东港建立的“腾龙帝国”，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我下楼回房，景凌正坐在沙发上，一身家居衣裳，发尾还带着一点湿意，显然刚洗完澡。
她看我一眼，语气不轻不重：“他给你打电话了？”
“嗯。”
“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服。”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港务内部刚送来的临时决议草案，如果我们愿意接手港口安全监管系统，对方可以让我们成立一个临时审议委员会，掌控明面权力。”
我扫了几眼，嘴角挑了挑。
“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们这是真怕了。”
她淡淡道。
“是啊，可惜腾龙那边不会坐视。”
“反扑是正常的，认命才不是他的手段。”
“他已经开始了。”
“怎么说？”
我起身，走到窗边。
“他刚才说了一句话，你以为你拿下了港务，就能接管东港？”
“什么意思？”
“他说这句话不是给我听的，是在提醒我，他还有后手。”
景凌思索沉默片刻。
“如今除了东港，腾龙之外，他还有别的资本？”
“不知道，但他不会再动正面，他会回到他最熟悉的方式，收买、贿赂、暗线、威胁，甚至爆料。”
“我们的人里有问题？”
“谁知道呢？现在没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既然帝鼎和白色海岸都要做干净生意，那群浑水蹚久了的人，难免会不适应。”
我转过头，看着她。
“景凌，从今天开始，白色海岸就交给你和黑鸦了，我也不想你再有什么危险。”
景凌神色一怔，气息有些不稳。
“你……担心我？”
“夜长梦多，经历了这么多，我想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会平安的。”
“你和黑鸦，今天开始带人逐步清查内部，包括临时合作的审计组，包括东港那边接触过我们的人，统统查一遍。”
“嗯。”
“不要留下死角。”
第二天上午，东港财经网爆出一则消息：
【秦宇联合东港港务监管，实为掠夺港口资源，听证会为精心策划的舆论操控】。
同时，一份伪造的“白色海岸资金走账图”也开始在各平台传播，意图营造我个人在东港“洗牌自肥”的形象。
黑鸦气得在会议室摔了鼠标。
“这帮人还真是狗急跳墙！”
我却冷静得很。
“他这是想让我在公众舆论上丧失正当性。”
景凌把一摞打印好的假资料扔在桌上。
“这上面有一半是我们自己前几天交上去的材料，另一半完全是伪造的，他这是偷了我们的刀，又自己往脖子上抹。”
“现在港务那边的高层怎么说？”
“正在开会，有一部分人开始犹豫，要重新评估我们的合作。”
“这不是意外。”
我坐在主位，眼神发冷。
“从一开始，龙哥就没打算靠他自己赢。”
“他靠的是整个东港不敢变。”
我起身走到窗边。
“今天我们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
“找一个人，干净的，公信力够的，把我们掌握的全部证据公开化，由第三方定性。”
景凌立刻明白了。
“你要把舆论从你身上转出去。”
“对，我不再是主角，我要让腾龙站在聚光灯下。”
“人选我来找。”
她站起身，语气干脆利落。
我点头。
“三小时之内给我一个名字。”
鬼哥推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对。
“秦宇，刚收到消息，腾龙在东港南码头搞了个假投资项目，已经动工，试图用它来掩护后续转账。”
我眼神一沉。
“他们果然还有计划。”
“我已经派人潜进去了，但那边戒备很强，动不了。”
“那就别动。”
“先让它建起来。”
黑鸦愣了一下，语气疑惑。
“建起来？”
“对。”
我盯着他。
“我们要让它出账，走账，流账，直到走进主账户。”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刀斩断，让他输光最后的血。”
下午三点，景凌带着一个文件夹回来。
“找到了。”
她语气罕见的认真。
“谁？”
“东港财经协会前副会长，现任三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顾问，曾任市监察署监察员，名叫程子望。”
“干净？”
“比我还干净。”
“安排见面。”
晚上六点，我在东港最老的金融茶楼见到了程子望。
五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西装整齐，谈吐斯文，一看就是那种早年做过纪检的老行家。
他坐下第一句话就问我。
“你是真的想动腾龙，还是只是想把它踩在脚下？”
我直视他。
“我想彻底让它倒。”
他眼神亮了，迸发出一股激情。
“那你知道你一旦做成了，会断掉东港至少四个系统的灰色链？”
“我知道。”
“你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他们早就联合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
“替我背锅。”
他一愣。
“你把所有证据带出去，以你的身份递交第三方公示，用财经协会的名义，举办一个资产真实性审查听证，所有材料归档前不得接触。”
“你要我把这事从你的公司抽出来，彻底拉到民间？”
“对。”
他沉思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你这个棋子，太狠。”
“我这不是棋子，这是楔子。”
我语气平静。
“把整个东港的门，撬开。”
“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你是说我老了和你一样？”
他愣了愣，随即大笑。
“行，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玩一次。”
当天晚上，程子望发表一封《公开审议函》，正式提交对腾龙集团的第三方审计请求，并说明此次将以非政府、非私人资本的身份执行，过程全程直播。
东港炸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爆炸，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