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人紧紧的握住，刀刃被拦下，祁淮愣了一下，是江连洚。
江连洚一只手拦下刀，一只手扯着祁淮的衣领，气急败坏道：“你敢死试试！你死了我又不能袭你的官位，给我好好活着！我不死你也不许死！”
祁淮怔怔的看着江连洚，松开了手，刀随之落在地上。
江连洚见祁淮放下刀，才缓缓松开手，“若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祁淮猛的抬头，眼睛亮的要命，“你、你是说，还能原谅我吗？”
江连洚点点头，“当然。”
他勾起祁淮的下巴，“只要你给我权势，我就原谅你。”
祁淮眼中光芒黯淡，朝廷不可能会分权给一个犯了谋逆罪的皇子。
“哑巴了？”江连洚拍了拍祁淮的侧脸。
祁淮猛的握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脸紧紧的贴上去，盯着江连洚的眼睛，嗡声道：“除了这个呢？”
闻言江连洚脸一下子黑了，他用力抽出来手，“滚。”
祁淮抿了抿唇，江连洚这个反应他倒是不意外。
他的眼神落在江连洚泛着粉的唇瓣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能亲你吗？”
江连洚神色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把祁淮的头拉下，闭眼直接吻了上去。
祁淮呼吸瞬间变重，他把江连洚抱了起来，重重的吻了回去。
……
翌日一大早，祁淮府上便来了客人，祁淮亲自出门迎接。
“张管事，路上辛苦了。”祁淮态度甚是恭敬。
“祁都督，小人惶恐！”张管事连忙行礼。
来人是江连洚原来府上的张管事，江连洚被抓后，他府上一应侍从都被遣散出了府。
张管事本以为江连洚被囚禁在了皇宫内，此生二人再无交集，没想到祁淮派人来找他，请他去府上当管事，照顾江连洚。
张管事直接应了下来，江连洚对自己有天大的恩情，哪怕为他赴死，自己也愿意。
“快请起，以后你就是我府上的管事，府里琐事都拜托你了。”祁淮道。
“大人不必客气，都是小人该做的。”
祁淮道：“府上的人都唤他六公子，以后就这样称呼，对他要比对我更上心。府里下人都在院里候着，我带你过去，你给他们立立规矩。”
祁淮带着张管家穿过拱门，来到院内。
院内下人交谈声渐响。
“听说驸马现在到处找变白的方子呢，想来是公主又喜欢上小白脸了。”
“一个方子五两黄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别说了，主子来了！”
院内下人瞬间噤声，祁淮将张管事引到众人面前。
张管事朝祁淮拱拱手，随后清了清嗓子，道：“别的我不过多赘述，我给大家讲讲六公子。”
闻言，院内的人一阵骚动。
张管事微笑道：“大家都怕六公子我可以理解，不过六公子虽喜怒无常，但绝对不是嗜杀之人。我在六公子府上做事多年，刚开始也是如你们这般害怕。”
“六公子七年来直接或间接处死了68人，四十个仇家派来的奸细，十个刺客，十二个偷盗、中饱私囊之人，三个以下犯上逾矩之人，三个背主、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不知道之前六公子杀的人犯了哪条，但是六公子绝对不会没有道理的杀人。”
“据我了解，前段时间处死的厨子，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拿些烂菜给六公子做膳食；之前传言因为‘殿下’这称呼就被处死的那几个人，仗着祁都督不喜观景，偷盗府中名贵花草售卖。”
张管事目光灼灼，“你们说他们死的冤吗？”
祁淮脸色难看，自己从未关心过江连洚杀人的原因，想必他早清楚自己是这样的想法，懒的跟自己费口舌。
院中人安静下来，神色也认真起来。
“咱们做下人的，要摸清主子的喜好。六公子嘴上不饶人，脸也常常臭着，不过只要你们不犯我以上说的几点，六公子顶天也是训一顿，砸几个杯子吓唬一下。”
“你们有胆子大的，也可以试试对六公子更用心些，总没有坏处的。”
“好，多谢先生。”祁淮真挚的道谢，院中人见祁淮如此反应，也纷纷应和。
祁淮自认为已经够了解江连洚，但是不够，他还没有资格奢求那人的原谅。
——
江连洚一睁眼便看到祁淮坐在自己床前，见他睁开眼，祁淮拿出他给江连洚做的几件衣衫。
“这几件是我新做的，你喜欢哪个？我伺候你穿上。”
江连洚一脸见鬼的表情，“下人干的活，你来凑什么热闹。”
“最近军上无事，以后我来伺候你。”
江连洚抽了抽嘴角，“你什么时候学的女工？”
祁淮笑道：“前几天，我手艺还不错，你要不要穿上试试？”
“青的那件给我。”江连洚伸手。
接过衣衫，江连洚扒开针脚细细的瞧着，针脚细密，也没有大洞。
江连洚眼神变的古怪起来，把衣衫扔到祁淮脸上，冷声道：“伺候我穿上。”
“好。”
穿好衣服，祁淮伺候着江连洚梳洗，这个祁淮倒是经常干。
“我去传早膳。”
不一会儿，祁淮把几碟精致的餐点放到了江连洚面前。
“我伺候你吃饭。”祁淮拿起公筷，被江连洚拦下。
江连洚嗤道：“我自己有手。你干脆嘴对嘴喂我不更好？”
祁淮眼睛一亮，灼热的眼神落在江连洚的唇上，“真的可以吗？”
江连洚一脚踹上祁淮的凳子，“闭嘴。”
今日的菜色和以往大不相同，卖相差了许多，若不是祁淮亲自端上来，他真想把厨子揪出来审一审。
江连洚皱着眉把一个茶糕放进嘴里，茶香在口腔炸开，一块进肚，他又夹起一块吃下。
江连洚眉头舒展开，眉梢都带着愉悦，旁边丑陋的白糖油糕现在他看着也顺眼许多。
这顿饭江连洚吃下去不少，他站起身对着祁淮道：“吃好了，我要听曲。”
“嗯，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祁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味道如何？”
江连洚难得给个笑脸，“不错，就是卖相不好，新来的厨子吗？”
祁淮移开眼神，羞涩道：“嗯。”
二人走到乐坊。
“你今天想听什么？”祁淮问道。
江连洚摇摇头，“都行。”
祁淮松了口气，“好。”
江连洚被带到厢房中，祁淮倒是不见了人影，江连洚发现了，不过没当回事，因为祁淮素来不爱听曲。
很快，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面，江连洚眯起眼睛瞧着，这人身形有些过于威武了，是新来的乐师吗，江连洚摸不着头脑。
很快乐声响起，江连洚端酒杯的手猛的一颤，酒液撒了出去。
江连洚皱眉，拿手帕擦着手，他出声打断，“姑娘，你是在弹琴还是在杀人？”
琴音杂乱无章，没半分高雅之气，倒是听出来十足的杀意。
厢房一时间安静无比，那位“姑娘”迟迟没有回话。
江连洚没了耐心，走上前拉开屏风。
一双粗粝的手抚在琴弦上，大个子把琴都衬得娇小起来，祁淮心虚的缩回手，小心翼翼的抬眼瞧着江连洚的神色。
江连洚看到祁淮的那一刻眼皮就开始跳，一肚子气一下子泄掉。
他张张嘴，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片刻。
“噗——”
祁淮那么大一个子，缩在琴后面，江连洚再也忍不住，蹲在祁淮身边放肆的笑了起来。
祁淮抬手把江连洚笑出的眼泪擦掉，讪讪道：“我弹的确实不好……”
江连洚扶着祁淮渐渐止了笑，他托着祁淮的脸，端详片刻。
而后直接跨坐在祁淮的腰上，捧起祁淮的脸就咬了下去，然后是脖子、胸……
一发不可收拾。
——
江连洚趴在床上，盯着祁淮问道：“早上的饭是不是你做的。”
祁淮红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江连洚粲然一笑，“明天我要吃竹节卷小馒首。”
“好。”
“阿六，我心悦你。”
江连洚神色淡淡，“嗯，知道。”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江连洚面无表情，“哦。”
“都督府也是你的。”
江连洚皱眉，“废话。”
“你喜欢我吗？”
江连洚冷笑，“呵……”
“我还给你做了双鞋，一会儿你穿上试试。”
江连洚扭头堵上了祁淮的嘴，“啰嗦。”
——
三十年后。
“阿六，你怎么又不穿外衫！”年过半百的祁淮跑到江连洚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衫给江连洚披上。
一阵风吹过，江连洚拢了拢衣服，眼神定在了祁淮鬓侧的几根白发上。
江连洚神色松动，抬手抚着祁淮鬓边的发丝，感慨道：“你老了。”
祁淮回道：“我还正值壮年，孙尚书才老呢，都被人喊爷爷了！”
江连洚抬眉，“你嫌弃我不会生孩子？”
祁淮差点给人跪下，“绝对没有！”
江连洚冷哼，“你说谎话我也不知道。”
祁淮盯着江连洚，“从来只有你骗我的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声音戛然而止，祁淮心虚的闭了嘴。
江连洚倒没有什么反应，他伸手掐了掐祁淮的脸，目光柔和起来，轻声道：“祁淮，我心悦你。”
祁淮愣了许久，声音发着颤，“你说什么？”
江连洚用手蹭了蹭祁淮的侧脸，“我说，我心悦你。”
然后祁淮就哭了，大几十岁的人，说哭就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要抹到江连洚身上。
江连洚赶紧给人推开，“赶紧收收，一把年纪了哭鼻子算什么样子。”
“我要吃肥鸡拆肉热锅。”
哽咽声伴着风传到江连洚耳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