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师府。
娄伯卿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东院,而是倏然出现在最高的那处阁楼屋顶。
他坐在屋脊上,背景是那轮清冷无比的月亮。
目中无神,面容寥落。
打开手中包袱,随手抓了一把,迎风撒在空中。
杨义和杨升正立在东院等待着娄伯卿。
杨升突然伸手抹了一下脸颊,茫然抬头:“万神台哪来的雨?”
杨义也皱眉,朝天上和四周看去,忽然神色一动:“公子?!”
杨升向杨义所看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娄伯卿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很是醒目。
“公子在撒什么?雨吗?”杨升奇道。
杨义皱起眉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完身影一闪,身迹已在阁楼屋顶之上,娄伯卿身边。
娄伯卿不为所动,依旧麻木地一把一把地抓起包袱里的碎屑,撒在空中。
“公子,这是……”杨义低声相问。
“阿义,你喜欢过一个女子吗?”娄伯卿失魂落魄地道。
杨义顿时一愣,心想今晚的事恐怕与子慕予脱不了干系。
“回公子,义……未曾。”杨义道。
“可惜了。”娄伯卿道。
杨义一时不知这句「可惜」到底何意。
是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无法给出恰当的建议?
还是可惜别的什么?
“今天你知道慕予跟我说了什么?”娄伯卿道。
杨义心内一紧,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若是好话,他的主人就不会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了。
“她说,男女并无什么不同,女子未必就一定要受男子庇护,女子同样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男子。”娄伯卿自问自答。
杨义心想:公子难过的地方可能就在这里了,子慕予心爱的男子不是公子,让子慕予产生保护之心的也不是公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子慕予此言有失偏颇、有眼无珠之类的以示劝慰,可娄伯卿又开口了。
“你一旦得她青睐,就绝不会负你。她会在别人面前维护你,你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她,放心地将你的烦恼说与她,她不是你的负累,不会想方设法算计你利用你,也不会成为你的附庸,做事干脆,感情绝不拖泥带水,独立而有力量。这样的女子,你可曾遇到过?”
杨义一下子蚌住了,心想:好险,刚才差点说了子慕予的坏话!
“义,没有这个福气。”他连忙顺着话头道。
“所以我说可惜。若你遇到过,一定会一见倾心。”娄伯卿道。
杨义心内腹诽:说的好像我不认识子慕予似的?我怎就不知这小女子有这般那般好处?
“她今晚对我说的话如此绝情,可我对她,却越发深陷,愈来愈放手不得。”娄伯卿站起,将布整个一抖,无数碎光化成点点雨滴,纷纷扬落。
他用元神凝成的冰兰,终是化作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水珠,混入泥土,消失无迹。
“我与她的结局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我彻底拥有她;要么,我死。”娄伯卿道。
杨义心底猛地一沉。
他追随娄伯卿那么多年,何曾见过这位年轻的主子露出这种极致渴望与不惜毁灭的疯狂交织的神情?
“公子,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杨义暗地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