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京南透过后视镜跟她对视，眼里全是狡黠，“你觉得我要去接谁？”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程朝宁警铃大作，她没说话，程京南也笑着收回了视线。
果然！
当程京南开始减速靠边，她微微偏头往前看，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裴望渝。
程朝宁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程京南还是转头看了她一眼，“我跟裴望渝还有陆彦翀之间的事，跟你和陆昱舟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他有愧。”
程京南一秒便看穿了她这分钟的心境。
程朝宁本就颓然的脸色，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
程京南降下车窗，裴望渝不太好意思地跟程朝宁打招呼。
程朝宁没了往日的鲜活，木讷地看了裴望渝好几秒，“望渝，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跟我哥...”
裴望渝一时不知该作什么解释，毕竟程朝宁不知道她身上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渊源。
程京南看出她的为难，出声替她解围，“先上车，待会儿赶不上吃饭了。”
裴望渝看了看程京南，又看看程朝宁，脚步也往后面挪，想跟程朝宁坐后面。
程朝宁朝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心说瞧见了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自作多情的。
程京南瞧见了，悻悻地搓了搓鼻尖，自觉地当好他的司机。
程朝宁往旁边挪，给裴望渝让出位置，“望渝，你...”
裴望渝一上车，程朝宁就迫不及待发问。
“你去渔村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发现了。”
裴望渝跟程京南都明白她想问什么，但回答她的是程京南。
程朝宁霎时瞪眼，“你为什么会发现！”
程京南故意噎她：“你不是叫我去问你卓哥的吗？”
闻言，程朝宁眼睛的尺寸又大了些，“你都问了些什么！我是让你去...”
“行啦。”程京南看着反光镜注意车况，嘴上说道：“问了什么，现在也知道了是你搞得鬼，又没人说你什么，你哪儿来这多废话。”
没人说她什么吗？
程朝宁刹那晃神。
见她神情不对，上车就没机会说话的裴望渝有些心虚的惭愧，程朝宁好像不高兴。
“朝宁，你因为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程朝宁收回视线看向裴望渝，“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通自己哪儿露出了破绽。”
说完，看着裴望渝蹙起的眉头，她又补充了一句，“望渝，你别多想，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望渝并没有因此宽心，“如果你因为我有了什么麻烦，一定要跟我说。”
“真的没有。”程朝宁拉过她的手，“你忘了咱俩之间的利益交换了吗？你怎么可能让我有麻烦呢，对吧？”
她故作轻松打消裴望渝的疑虑，其实不然，舌底还是有那么点点泛酸的。
她好不容易才见着点曙光的爱情啊，还没等太阳升起，是不是又要乌云压境了。
程朝宁的利益论冲散了裴望渝的愧感，成功挑起了程京南的好奇心，“你们之间交换什么利益？”
裴望渝不自然地干笑两声。
程朝宁没好气儿地怼他，“把你卖了换钱。”
程京南扭头看了后面一眼，“找着买家了吗，我的身价一般人可出不起。”
“这年头毛猪肉才多少钱一斤，谁家还拿不出个万八千的了？”
这是把程京南论斤处理了。
这话好像落在了裴望渝奇奇怪怪的笑点上，她垂下头尽量让自己有礼貌些。
程朝宁余光瞥见，前看看后瞧瞧，闻到不对劲的味道，“望渝...”
“嗯？”
裴望渝抬头，对上程朝宁意味深长的目光，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程朝宁追问：“你以为我想的什么样？”
裴望渝越想解释，脑子就越措不好词，下意识看了眼突然保持沉默的程京南。
好了，不用她说了，程朝宁自己理解了。
“行吧，有得必有失，我认了。”
你认什么了？
裴望渝茫然又尴尬地看着她，“程...你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才能无所顾忌地出现在这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着有几分急着撇清关系的调调让程京南有那么点不舒服，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程朝宁也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怕气氛尬住，她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吃饭，怎么还越走越偏了呢？”
程京南声线平淡，“反正不会让你饿肚子。”
三四十分钟的路程，程京南在一个小型码头停了下来。
码头只停靠了一艘全体通明的中型游轮。
曼莱着名的海上餐厅，一天只接待两桌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饥饿营销，反正有钱也不一定能预约的上。
程京南把钥匙交给泊车员，跟在裴望渝和程朝宁后面。
程朝宁挽着裴望渝，两人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主要程朝宁负责说，裴望渝负责笑。
程京南在后面看着两人手挽手的背影，面色不变，眼底却是溢满了笑意。
就说了自己的嫂子自己追，还好当时快到机场的时候他拐了个弯，不然眼前这个画面，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今天的两桌客人，程京南他们先到，侍应生领着三人到三楼甲板用餐区。
开放式的用餐区布置的很有格调，360度的海景环绕，不用自己点菜，从上船开始，就享受全方位的至尊服务。
距离开船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时间，另外一桌客人还没到，程朝宁嘀嘀咕咕地跟裴望渝说话，“望渝，你回城是不是就留在曼莱不走了？”
裴望渝没有马上说话，三五秒后，她缓缓点了下头，“应该是吧，我现在欠了你哥一笔巨债，我得在曼莱把账还清了。”
“你欠我哥？”程朝宁诧异，“还是巨债？”
不等裴望渝回答，她马上朝程京南看过去，“你又哄着望渝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程京南笑笑，“我要说是救命的条约，你信吗？”
程朝宁拧眉，“我不过是两个晚上没见望渝，你们之间就上升到救命这种程度了？”
程京南懒懒地坐着，不说话，笑得好看又邪门儿。
程朝宁烦死了这种众人皆醒她独醉的感觉，她身先士卒报销了自己的爱情，这两人还给她整云里雾里这一套。
裴望渝不是不想说，只是有些事提一次就揭一次伤疤，她正犹豫要不要告诉程朝宁她身上发生的故事时，余光扫过对面的程京南，发现他刚才荡漾的笑脸陡然凝固，换了一副阴沉又晦气的神态。
她跟程朝宁背对着楼梯口，见到程京南的神情转变，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
程朝宁也发现了程京南的异样，跟着裴望渝一起转头。
同一个侍应生领着三个人出现，坐着的三双眼睛对上站着的三道目光，空气里好像瞬间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