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黑潮翻滚的海面，面对洛奇亚的提议，苏锦鹿坚定地选择了拒绝。
“听着，伊法不是什么一般的同伴……”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掌放在盖诺塞克特武装的胸口。
“如果不是她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刻出现，手把手领着我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我现在要么留在家乡做一个给四季鹿修剪新芽的牧民，要么签下卖身契在不知名职业队伍蹉跎……”
“没有伊法，我根本不可能成长为今天的魔女，根本不可能在维护世界和平中贡献自己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站在您的面前，拥有成为银色勇士的资格！”
苏锦鹿在狂风骤雨中抬起头，脸上蔓延的似是雨水又似是眼泪，深邃的黑瞳倒映着莹莹星光。
可洛奇亚平淡的回复却让她心底如坠冰窟。
“既然是你的同伴亲手把你培养起来，那现在你已经成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魔女，她不就失去价值了吗？”
传说宝可梦冷漠的话语仿佛一招招冰柱坠击，不断敲击着苏锦鹿的大脑，让她一次又一次张口无言。
少女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价值观才会产生如此冷血的想法，还是说传说宝可梦终究是传说宝可梦，尽管守护了世界几百上千年，本质上和正常的人类也仍旧存在天堑般的区别？
“不可理喻……！”
苏锦鹿的拳头骤然攥紧，对洛奇亚最后一丝敬意荡然无存。
“哼！妇人之仁！”
秘传药店店长，或者说洛奇亚冷哼一声，背过双手。
“我已经清楚地告诉你了，我这里的规矩和凤王不同，我不要求我的勇者是品行上纯洁无瑕的圣人，但我要求我的勇者有为了维护世界的安定牺牲一切的决心！”
“在无数人类和宝可梦的生命面前，在两片地区的安危面前，一只沙奈朵的生命算得了什么？”
苏锦鹿眉心传来一阵抽痛，令她不由得眉头紧锁。
伊法受伤了，伤得很重……
始祖梦幻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如果她不赶紧去支援伊法，一定会发生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老东西，别那么死板了！我不能放弃我的同伴，难道你就可以放弃湛蓝市，眼睁睁看着几十万人类和宝可梦消失吗？”
“还有十几分钟，湛蓝市就会被三花聚顶的海啸淹没，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放下隔阂求同存异，而不是在什么破规则上死磕着等到双输的结局！”
面对苏锦鹿的怒骂，洛奇亚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捋了捋苍白的胡须。
“我可以。”
苏锦鹿愣住了。
她甚至一时间忘记了指挥正面战场的队员们，盖诺塞克特武装被一道幽暗的巨浪吞没都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
少女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可以。”
洛奇亚平静地重复道。
“并不是只有你拥有成为银色勇士的潜质，你只是距离灾难的现场最近，你不干，有的是训练家求着我想干。”
“既然给你银色之羽，你也不会优先阻止三花聚顶，湛蓝市可能被毁灭，那我为什么不干脆换成别的听话的人选？”
“虽然湛蓝市一样会被毁灭，但在长久的，整片大洋的和平安定面前，牺牲这一座城市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洛奇亚的虚影扬起脖颈，秘传药店店长拍了拍手掌，仿佛对苏锦鹿下达最后通牒。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放弃你那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同伴，阻止三花聚顶，成为整个关都和城都地区的英雄。”
“要么执迷不悟，为了一己私欲视芸芸众生的安危为无物，我和你就此永别，去找其他明事理的银色勇士。”
“快点选吧，别浪费我时间！”
一道霹雳闪过，照亮了苏锦鹿被海水浸透的脸。
她已经无心与火箭队精锐们纠缠，将整队的宝可梦们收回自己的身边，被动防守。
三花聚顶的灾难愈演愈烈……
少女的周围，是虎视眈眈，奸邪狡猾的邪恶组织成员，远处，是生死未卜，急需支援的至关重要的同伴，但她面对的，却是一位不近人情，强迫她做出二选一选项的冷血神明。
牺牲谁？拯救谁？
为什么找不到方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不会错的？
……
数千公里之外，关都地区。
常青道馆馆主的专车在下起小雨的道路上行驶，溅起一滩水花，吓跑了几只聚在路边饮水的走路草。
板木坐在专车宽敞的后排，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他轻轻摇晃着红酒杯，表情肃穆地看向大屏幕中，由漩涡群岛的火箭队下属传回的画面。
“老大，您认为她会怎么选？”
站在一旁的贴身秘书娴熟地擦拭着酒瓶，上面赫然标注着价值连城的年份。
板木没有回答，只是抿了一口杯中鲜红的酒液。
分身传回的状况让男人眉头紧皱，御龙渡和莱希拉姆配合起来的战力强悍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便相隔几千公里，他也有了想要龇牙咧嘴的冲动。
“没有所谓。”
板木重新淡定下来。
“请老大赐教……”
贴身秘书恭敬地弯下腰。
“如果她选择救下那只沙奈朵，就会成为毁灭湛蓝市的罪人，证明自己至今为止坚持的一切理念不过是空话。”
“受尽敬仰的魔女不过也是被私心驱动的俗人，与自己最唾弃的邪恶组织没有本质区别。”
板木抚摸着身边猫老大的脊背，拿起一个棋子。
“而如果她选择救下湛蓝市，就相当于亲手断绝了最重要同伴的生路，从此余生都活在后悔和痛苦之中。”
“没了那只沙奈朵，魔女的水平大打折扣，原本的心性也荡然无存，再也无法践行拯救世界的道路。”
常青道馆馆主淡然地闭上双眼，棋子高悬。
“等到那个女孩彻底被打击成为废人，她就会幡然醒悟，只有我们火箭队能接纳罪孽深重的自己……”
“她怎么选都是失败，我们怎么样都能成功，所以说根本没有所谓。”
棋落，铿锵有力。
板木的车马直指主将，对面的命门被笼罩在天罗地网之中，插翅难逃。
“将军。”
贴身秘书露出震撼的神色，谦卑地收走空空荡荡的酒杯。
……
列车难题。
苏锦鹿在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一边的铁轨上绑着整个湛蓝市的安危，另一边的铁轨绑着自己最重要的伊法，决定命运的开关就在她的手中……
她的眉头不满地皱起。
没有正确答案！
这种题目的诞生，就带浓浓的恶意，满满的都是出题者黑色幽默和糟糕价值观的宣泄。
但问题是，苏锦鹿不能像网友们一样，既然没有正确答案就干脆不做，顺带痛骂出题者一顿。
她必须做出选择，否则就将一无所有！
“布咿？”
爱丽丝跃上盖诺赛克特武装的肩头，轻轻舔舐苏锦鹿脸颊上的雨水。
少女微微一滞，转身望去，杏仁，长明，小古月，青瑕，洛神……所有的队伍成员都安静地守候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一直听从苏锦鹿的指挥和火箭队精锐们缠斗，并不清楚少女和洛奇亚之间的交谈，只是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训练家走到了至关重要的岔路口面前。
没有哪位队员提出意见，所有的宝可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苏锦鹿，用沉默表达对训练家的绝对信任。
无论你选择了哪条路……
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伴你同行……
“呵……”
苏锦鹿轻地一笑，眼中重新流露出锋锐的光芒。
“犹犹豫豫，受制于人，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她重新面对洛奇亚，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悠长的笑意。
“哦？看来你做出了你的选择。”
洛奇亚的虚影微微垂首，深深地看向下方的苏锦鹿，巨大的双翼直接插进海面，深蓝色的眼眉几乎要掀翻娇小的少女。
“是……”
苏锦鹿不假思索地点头。
“很好，告诉我你的决定！”
店长轻轻扶手。
“您之前好像说，因为这一任银色勇士已经垂垂老矣，所以一身实力已经百不存一对吧？”
苏锦鹿缓缓念道。
洛奇亚露出疑惑地神色，不理解少女突然提到这点做什么。
“然后您又说，您的勇者不需要在品行上纯洁无瑕，只要有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牺牲一的觉悟……”
苏锦鹿愉悦地笑了。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而比魔女恣意的笑容更快一步的，是盖诺赛克特武装探出的手臂！
噗呲！
在洛奇亚虚影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穿戴盖诺赛克特武装的少女单手使出致命针刺，如同闪电一般深深扎进了祂的脑门！
“既然无论是我的同伴，还是整个湛蓝市，都可以成为被牺牲的代价……”
“那心系世界的海神，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