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伤心、不舍、思念……不管日子什么样，总得接着过下去。
六月底，郝三管事在江雁来送山菌时突然关切问道：“你们村的耧车做出来了吗？”
江雁将头顶的草帽帽檐往下压了压：“没呢。这段时间粟子熟了，村里怕又赶上大雨，忙着收割晾晒，来不及琢磨。”
有了打谷机和风谷车，东山村的长辈们即便后来用上了细竹竿播种，也还想着会不会有更方便的农具。
最好是一边开沟，一边撒种，后面还能自己覆土的那种农具。
有的。江雁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大农场里轰鸣驰骋的播种农机，但在机械动力之前，用的什么农具却记忆模糊。
直到几日后，她因梦见有人将耧车的二声读成三声，自己怎么纠正也不改过来，最后烦躁气醒，才……
“江雁，我们主家弄了一架耧车，这两日带两位老爷子过来瞧瞧吧。”郝三管事话语间是藏不住的得意。
“真的可以？！”江雁两眼发亮，不住道谢，“郝管事，您主家和您都是大大大好人啊！”
郝三管事笑意更甚。
之前送礼虽然中途出了小小的意外，让府里担忧了两日，但索性结果不错。
郝府郎君们现在被唤去在那几位身边做活，很长时间内都不用提心吊胆担忧哪日被抄家。
而主子一高兴，郝三管事也高兴，拿着江雁这边漏出来的事和郝老爷说趣，一说，郝老爷也来了兴致。
秉持着山野乡民都能做出新农具，他有钱有匠人，怎么都得扳回一局的想法，闲下来就催促进度……直到开在外地的分铺管事花大价钱送回了一架……
郝三管事回想自己和郝老爷进言，小声叮嘱道：“你们来瞧的时候，无论我们老爷在不在，一定要将赞许和感谢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懂。
两日后，郝府的某处郊外农庄里，江顺和江齐两位老爷子小心翼翼碰触着耧车，眼含热泪，口中感谢的话一直没停过。
自觉发挥良好的江雁余光瞟见，崇敬之意油然而生。这表现得也太自然太发自肺腑了，完全不像是新手。
没多久，庄内某处走出一位离膀大腰圆还差几分的男子，他乐呵呵道：“既喜欢，万木匠，你就同两位老丈仔细说说该如何制作。”
万木匠听命，郝三管事则继续站在男子身后，只在江雁悄悄看过去时比划着口型：“我家老——爷——”
“这位女郎。”郝老爷又冲着江雁道，“来，我们聊聊。”
……
回村的路上，江雁瞧着脸上笑容一直没落下，若不是上了年纪只怕要欢欣跳跃起来的两位老爷子，心里更是开心。
她道：“没想到您俩表现得这么好，喜得郝府老爷说要送我们那用来破土的铁制部件（耧铧）。”
“表现什么呀……”江齐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你顺爷爷见到东西是真的打心底里高兴。”
“你说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临老了，竟然能用上好几样好使的农具……要不是有你前两次弄出来的东西打底，今天我眼泪都藏不住了。”
江顺接话：“我也是。等过段时间我们多做几架耧车出来，明年的麦子收成肯定会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