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还没有动静,为了探得更多消息,一连几日,沈枝意早早醒来,和寨子里的人打打交道,好从中得到些其他有用的信息。
“小姐,太过活跃,恐怕更令人起疑。”
影刃见她眼下的乌青,知道她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忍不住开口劝道。
“可山下一点消息都没有,其中定然出了变故,若没有进展,我得找找其他出路。”
沈枝意逐渐开始焦虑,不知是不是她的故事中多了一个江逾白,约定好的赎人,迟迟没有下文。
不知爹娘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亦或是,嬴龙有意隐瞒消息,改了主意,要将她扣在山上。
“我再去找一趟嬴龙,若是还没消息,那我们得另作打算。”
沈枝意表情凝重,按理来说,过了这么多天,早就到了交赎金换人的时候了。
可嬴龙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沈枝意实在坐立不安。
“好,万事小心,若有情况,立刻唤我。”
影刃交代道,如今他要照看江逾白,只能放任她去行动。
沈枝意保证自己会小心为上,查看一番袖中的匕首,走出了屋子。
影刃看了眼床上的江逾白,转身出去打水。
床上的人手指微微蜷缩,逐渐有了反应。
耳边传来一些杂音,似乎是有人在屋外叫喊。
江逾白猛得睁开眼,他陷入了漫长的梦魇,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已入了十八层地狱。
头顶的木质结构,显然不是书中描述的地狱模样,反而是个遮风挡雨的屋子。
江逾白动了动手脚,一切尚还健在,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失去知觉。
他扶着床沿,艰难坐起身,目光打量着这间屋子。
简单的陈设,除了床和一套桌椅,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他居然活了下来。
这是哪儿?
还未等他彻底接受眼下的情况,屋门被推开,迎面走来一人。
影刃端着干净的水,用身体撞开虚掩的门,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
床上的人已然坐起了身,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一言不发。
影刃迎上他的目光,刹那攥紧了手中的盆,停下脚步,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主子!”
他端着盆扑通跪了下去,随意将盆扔在一边。
“影刃。”
江逾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想要下床将他扶起,可虚弱的身体又顿感乏力。
“起来回话。”
多日不见,眼前的影刃褪去了往日的浮躁,变得愈发稳重。
“主子,你终于醒了!”
影刃眼眶微湿,可在主子面前,他还是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
“这是哪?你怎么找到我的?”
见到影刃的那一刻,江逾白无疑是震惊的。
山高水远,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那时,他完完全全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直至失去意识。
“这里是雾栖山。”
影刃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样的巧合,可就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将主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在这,沈枝意呢?”
江逾白拧了拧眉,他给影刃的任务,是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枝意,保护她的安全。
“雾栖山流匪肆虐,小姐以身为饵,想摸清寨子里的情况,助朝廷剿匪。”
影刃简单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方便江逾白了解情况。
“朝廷让她来?”
江逾白听闻,只觉得荒谬。
朝廷是无人可用了吗,竟然让丞相之女以身涉险。
他辛辛苦苦为沈枝意构建安全的环境,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还是有人不断地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们没想到会在雾栖山遇见您。小姐是以崔家人的身份来的,对外宣称主子是她年少时的心上人,找人给你医治。”
听到影刃的话,江逾白眼中溢出稀碎的光,他嘴角微扬,全然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知道她在意他,这就足够了。
“她现在在哪?”
他一刻都等不及了,他要见她。
“原本约定好的赎金,因为主子您来了,翻了三倍。结果迟迟没有消息,小姐现在直接去找流匪头子了。”
影刃一五一十交代。
“她一个人?”
江逾白听闻,立刻就急着要下床。
“我送了她一枚哨笛,如果有情况,我立马就可以过去。”
影刃解释道。
“要真拿下你,哪还会给你吹哨笛机会。”
江逾白自然知道流匪都是些什么人,沈枝意那张脸,在这里,简直就是让人甘之如饴的毒药。
他掀开被子想下地,却听闻屋外传来的声音。
“你还是乖乖回去等消息吧。虽说我允许你在我们寨子里随意活动,但你三天两头地乱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二虎盯着眼前人明艳的脸,那些警告的狠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乱跑?我想回家有什么错?我不信这么久,你们还没有谈好赎金!”
沈枝意据理力争,再在雾栖山耗下去毫无意义。
“这事儿归我们大当家管,你既然是货真价实的二皇子妃,你这个人质可值钱得很呐。一时半会就谈好价钱了,那不是草率嘛。”
二虎吊儿郎当地调笑着,看着美人嗔怒,更觉得别有滋味儿。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沈枝意忍住破口大骂的念头,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屋子,把恶心的视线隔绝在外。
她气冲冲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头也没抬就开始倒苦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直拖延时间有什么好处!”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沈枝意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正想再倒一杯,面前的人影挡住了她面前的部分光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水壶,往她杯中添置清水。
沈枝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到江逾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泪水瞬间翻涌而下。
影刃见情况不对,连忙溜之大吉,将空间留给二人。
“别哭。”
江逾白走了两步,蹲在她面前,指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沈枝意的眼泪越掉越凶,她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只是心中的某根琴弦应声而断,情绪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