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湖泊突然开始沸腾，像是被什么东西煮开了。
“小心！”
白宇挡在苏栗身前，宽大的肩膀挡住了苏栗的视线。
水面越来越汹涌，苏栗闻到一股弥漫在周围的硫磺味，恐怖的热量向着两人袭来。
“是老师！”苏栗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
两人面前巨大的湖泊此刻已经像一口完全烧开的火锅。
弥漫的白色水汽中，缓慢地浮现出一个人影，从单薄的剪影慢慢丰满。
“我还是老了啊，”总会长的声音雾气中传来，“没想到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总会长慢慢走出水面，他身后的水面中飞出大量体型巨大的黑鸟，在空盘旋悲鸣。
遮天蔽日。
数以万计。
“服留鸟？！”
苏栗和白宇对视一眼，她知道出现如此大量的服留鸟存在只有一种可能——穷奇就在附近。
“这一面湖能倒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总会长身上水汽迅速蒸发，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空中黑压压地鸟群，“没错是穷奇。”
顾褚对两位学生有所保留，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公开这个秘密的时候。
“你杀死了穷奇？”白宇惊讶地说，老师赤裸的上半身遍布着各种伤疤，已经愈合的，没有愈合的，这些伤痕让人触目惊心，这个活了超过一个世纪的老人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多少次死里逃生？没人知道。
他不需要证明自己有多强大，身上相互重叠的伤疤就是他强大的证明。
总会张缓缓地从那沸腾翻滚、热气腾腾的湖水中踏出。每一步都带着威压与杀意，整个湖面都因他的出现而颤抖起来。
他微微偏过头去，目光如同两道冷冽的闪电，直直地射向空中那群正在哀嚎着的服留鸟群。这些鸟儿原本还在高声鸣叫，声音刺耳且嘈杂，但当它们感受到他那凌厉无比的目光时，竟不由自主地齐齐噤声。
只听得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怒喝：“聒噪！”这两个字犹如万钧雷霆，在空气中轰然炸响。
刹那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服留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同时停止了叫声。紧接着，它们就如同一颗颗失去控制的流星般，纷纷从高空之中笔直地坠落下来。
一时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服留鸟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洪流，急速下坠。它们的羽毛在风中翻飞，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恰似一场黑色的火雨倾盆而下。
这场面如此壮观。
他身上散发的温度点燃了空中的服留鸟群。
白宇想起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老师所表现的恐怖实力，可能是他太久没有出手了，让他逐渐忘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曾经的外号可是死兆之阳。
“那穷奇，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此刻总会长解除了意识海的投射，身上因为灵力运转而鼓起的肌肉逐渐消退。
“即使是幻象……也是天灾的幻象。”白宇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老师。
即使这里禁灵石压制了老师绝大部分实力，苏栗觉得老师实力还是以前一样让深不可测，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
“这里处处透露诡异，而且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这个湖可以映射内心深处的恐惧。”苏栗分析道。
从这座没有颜色的城市中向天空看去，头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这种感觉非常奇特，像大地反扣在天穹之上一般。
“背面的那些吊着的尸体是这座城市的原住民？”白宇打开水壶递给总会长说。
“我们进来多久了？”苏栗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三个小时？”白宇露出腕表看了看，指针似乎从进来就停止了走动。
“三天。”总会长抬头看向城市中央，那里有一座巨大雕像，封印苍术的“茧”就在雕像头顶悬浮。
“三天？不可能吧！难道说……”苏栗震惊地看着总会长，她完全没有感觉，没有饥饿感，没有疲倦感。
“有东西干扰了我们对时间的感知。”白宇似乎也察觉到了。
“我能从灵力的消耗上粗略的感知时间，这里光线没有移动，加之幻境的干扰，很容易让我们失去时间感知能力。”总会长坐下来，接过白宇的递过来的水。
“暂时休整，饥饿感和疲劳感被刻意抹去了，如果我们没有察觉到，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因为过度劳累而死。”
“如果真的三天，现世那边会不会已经在组织第二支营救队了？”苏栗问道。
“不会有第二支营救队，”总会长抬眼看了一眼苏栗，“我们是唯一的营救队，如果我们失败了，组织再多的营救队都是徒劳而已。”
苏栗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向着远处眺望，右面的巨大人脸的鼻梁起伏的起点，巨大的鼻梁山横亘在她面前。
她转头看向巨脸额头的方向，目光越过被当成眼睛的湖泊，额头像是陡然隆起的平原，平原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女神像。
“吃点东西。”白宇递过来一块巧克力饼干和一瓶水。
“谢谢。”苏栗接过来，面无表情地撕开饼干的包装。
“你还在生我的气？”白宇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师，轻轻地问道，小心翼翼得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嗯？”苏栗脸上露出不解的样子，“我生什么气？”
“你还是老样子。”白宇听出了自己语气里的颤抖。
“拜托，我们已经结束了，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苏栗觉得巧克力饼干有些干，连连喝了几大口水。
“可是……”
“白宇我们都成熟一点吧，你得到了世家家族的联姻，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结局不算坏。”苏栗微笑地看着白宇，似乎他们的过往确实已经只是过往了。
苏栗越是这样白宇就越感到心痛，他以为自己再见到苏栗心里不会再起波澜，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我没有办法，当时……”
苏栗摆了摆手：“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白宇未说出口的话消散在空气中，是啊，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迫于家族的压力放弃了苏栗，哪怕前一天他们已经商量好私奔，“我们逃亡吧，逃到欧洲、美洲哪怕是非洲，只有我们两个！”这是苏栗说的。
他现在还记得苏栗说这句话的时，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比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
“你错过了那个航班，飞机不会一直等待你，她总要飞向目的地，哪怕独自一人。”苏栗眯起眼睛看向下方的城市，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与此同时，总会长像是察觉到什么，也睁开了眼睛。
“苏栗……”
“别说话！”苏栗站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脚下白色地板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白宇也察觉到了异样。
“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涌过来！”苏栗指着远处，大量黑色越过地平线，在街道中涌动。
“尸潮！”总会长开口了。
“那些背后悬挂的尸体？”白宇问道。
这个不需要回答了，尸潮已经可以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尸潮正在吞噬这座城市。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