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米高空的地面上，王胖子半个身子探出爆破口，“天真！云爷！”
嘶吼声里带着破音。
张起灵看见云雪霁出现，瞬间放下了对吴邪的担心，默默的朝洞口扔下去一根足以承受两个人重力的绳索。
“抓紧。”云雪霁的声音贴着吴邪耳畔响起。
淡蓝光晕自云雪霁足底螺旋升腾，那些躁动的沼气突然像被无形之手抚平，化作莹白光点悬浮在岩壁间。
破风声骤起，云雪霁并没有用手抓住张起灵扔下来的那条绳索，反倒是与吴邪两人如离弦之箭垂直上升，吴邪视角的云雪霁，整个人如白鹤冲霄，带着他逆着重力飞向穹顶缺口。
月白色的西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用于束发的绸带突然断裂，银白长发扫过吴邪惊愕的面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三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当吴邪的视线越过爆破口边缘，第一眼看到的是王胖子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圆脸，他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连标志性的贫嘴都忘了发挥。
“我操……”这是他唯一能挤出来的话。
两个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云雪霁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西服袖口。
吴邪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膝盖发软，胃里翻江倒海——这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吴邪！”王胖子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吴邪的肩膀上下打量，“你没事吧？下面那些沼气——”
“没事，”吴邪摇摇头，偷眼看向云雪霁，“多亏了……阿霁。”
王胖子又凑到吴邪耳边，压低声音，“天真，这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你们怎么上来的？我眼花了还是他真的会飞？”
吴邪来不及回答完胖子的问题，就注意到现场除了王胖子，还有五六十个伙计站在不远处。
现在这些人，全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云雪霁，尤其是躲在帐篷一角的贰京，他的眼神给了吴邪一种危险的感觉。
云雪霁此刻冷着一张脸，对吴邪的态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热切，吴邪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吴邪被云雪霁冷冽的目光刺得心头一颤，但更多的应该是心虚，此刻云雪霁那双总是含笑的含情目此刻凝着霜，银白长发垂落在肩头，衬得他面色愈发清寒。
“阿霁……”吴邪刚开口，就见云雪霁转身走向营地，月白西服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王胖子用手肘捅了捅他，“你俩吵架了？我说……云爷脾气那么好，你怎么得罪云爷了？云爷那眼神都快把你冻成冰雕了。”
张起灵默默捡起被遗落的绳索，目光在吴邪攥着的打火机上停留片刻。
“云爷，”云雪霁在逐渐靠近吴二白的时候吴二白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多谢。”
云雪霁微微颔首，银白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举手之劳。”
和吴二白说完话后，云雪霁径直穿过营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吴邪望着他的背影，喉头动了动，终究没敢追上去。
吴邪下意识摸向口袋里被云雪霁生生被揉成团的打火机，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血。
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黑沉沉的眸子落在他藏在口袋里攥紧的拳头上。
“小哥……”吴邪刚开口，就见张起灵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
张起灵的力量让吴邪不得不摊开掌心，那个被揉成团的打火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胖子仔细揣摩着云雪霁刚刚对吴邪的态度，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我操！天真！你他妈的该不会真的起了点燃沼气的心思了吧。”
吴邪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也不想的，只是我看到那些怪物，我担心它们会伤害到接下来下墓的考古队，也不知道当时我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我准备用打火机点燃沼气的时候被阿霁逮了个正着。”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阿霁冲过来夺走打火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现在想想，要是真点着了，恐怕……”
吴邪没有继续说下去……
夜色渐深，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吴邪略显苍白的脸。
他站在云雪霁的帐篷外，手指攥紧又松开，几次想掀开帘子却又犹豫了。
帐篷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着急，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天真，云爷这气性可不小，你再不进去哄哄，怕是要凉。”
吴邪深吸一口气，终于抬手掀开帐篷的帘子——
“阿霁……”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的视线便刺了过来。
云雪霁坐在矮桌旁，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一盏青瓷茶杯，银白的长发垂落肩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
他抬眸看向吴邪，眼底没有往日的温和，反而像是凝了一层薄冰与陌生。
“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吴邪心口一窒。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我来道歉。”
云雪霁指尖一顿，茶杯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道歉？您可是九门吴家的小三爷！跑我这里，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吴邪直接被云雪霁的话一噎，猛的提了一口气走到云雪霁面前，“我真的知道错了，阿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再者，如果你真的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你别不理我。”
“好啊？道歉是吗！”他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吴邪，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步，你会是什么下场？”
吴邪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知道……我当时只是……”
“只是什么？”云雪霁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只是一时冲动？还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
吴邪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含霜的眸子，心头一颤。
云雪霁站起身，月白色的西服在烛光下勾勒出清冷的轮廓，他一步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吴邪，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所有人都能无所谓地继续往前走？”
吴邪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我没有……”
“没有？”云雪霁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生疼，“那你告诉我，你想用打火机点燃沼气的瞬间，有没有想过张起灵？有没有想过王胖子？有没有想过——”
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情绪，随即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疏离。
“出去吧。”
吴邪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
他知道云雪霁生气了，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