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李相夷就把睡梦中的东方不败薅了起来。
东方不败还没睡醒，黑着一张漂亮小脸不情愿地穿衣服，一边抱怨道，“我为何要寅时就起来跟你过去？正常乔迁宴客不都得辰时之后？”
“早去自然有早去的道理。”
李相夷帮他系好腰带，才注意到一些不对劲的事情，“话说，你这院子从小厮到伺候起居的侍从，似乎皆是男子？大户人家的少爷再怎么着都得有丫鬟照顾房中吧，更遑论他们还有通房。”
“这个…”东方不败眼睛眨了眨，似乎对此事避而不谈，沉默了片刻随便寻了个由头，“我哥安排的。”
李相夷当东方青冢是怕弟弟被女子觊觎，把自己的疑惑给解决了，见自己把面前的美少年打扮得玉树临风，随后满意地点头，“这衣服果然趁你。”
他挑的是最艳的那抹红，更显得东方不败唇红齿白，显然这少年也知道自己美得离谱，随便找了件外袍套上就要出去，没有再打扮的意思。
“等等!”李相夷从他衣柜里拿出狐裘把他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又找了顶毛茸茸的兔毛帽子，寻了个手炉让他揣在怀里，他这才放心开门。
雪下了一夜，不出所料，地上早就被早起的仆从扫开了一条道，连冰碴子都难看见，生怕小祖宗摔倒了。
化雪当真是冷极，东方不败刚走了几步路，鼻尖就被寒风冻得有些红，李相夷只得帮他压了压衣领，尽可能让他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在四顾门的新选址离梅坞春深并不远，但美中不足的是选址较高，平常人需拾阶而行。
东方不败看见层层叠叠的台阶便刀了一眼身旁的人，“你不会打算让我自己爬上去吧？”
“怎么会？老大，请吧。”
李相夷蹲下身，东方不败趴上去揽住他的脖子，满意笑出声，“小李子，你越来越上道了。”
“那老大您揽紧咯，小的要加速了。”
他太轻了。
李相夷抓紧了他的腿，生怕他掉下来。
婆娑步轻点，没过多久东方不败就被李相夷带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但李相夷说他要去办点事儿，让东方不败自己在这里等一会儿。
这院子还有新制家具的木香，门主的院落自然宽敞得很，东方不败在他房间四处晃悠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地躺在他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听忽然见木制地板哒哒的脚步声，再睁眼是李相夷放大的笑颜，狡猾地跟小狐狸一样，“等急了吗？”
“还好…诶？”
李相夷拉起东方不败就往外走，穿过一个长廊，那里摆了几口大缸，光秃秃的。
“你带我来…是为了看这个？”
这几口缸确实看着材质不错，但也不至于到了需要欣赏的地步吧？
“稍安勿躁，你先闭上眼。”
东方不败听话乖乖用双手捂上眼睛，依稀能听见李相夷触碰缸身的闷声，等手背触碰到李相夷温热的掌心，继而被紧紧握住，他睁眼看着面前的少年，笑道，“莫非这缸变成李大门主了？”
“你就知道笑我。”
李相夷侧开身，露出几缸新绽放、开得娇艳欲滴的莲花，饶是见惯了稀罕东西的东方不败也难免错愕。
“我眼花了？这可是冬天。”
“你没看错，我的扬州慢可朽木回春，自然也可让花木绽放，你可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旁的人有些不对劲，就见东方不败站在原地，看着品种各异的莲花一言不发。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李相夷都用尽了心思。
这莲花种子，应是采莲庄郭庄主的心头宝。
看了许久他还是不动，李相夷终究是沉不住气，“瑞安…你生气了？”
李相夷有些捉摸不透他现在的情绪，可自从看见这些莲花，东方不败不笑也不说话，他搅着自己的衣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
与其说东方不败盯着莲花发呆了一盏茶的工夫，倒不如说他是陷入了自我纠结的漩涡。
因为一开始，他对李相夷起的是利用的心思。
可这样赤诚的如小太阳一般的少年，却被自己龌龊的心思玩弄于股掌之中。
莲花圣洁，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这样的花，也不配拥有李相夷这样真诚的朋友。
他从来都是莲花底下的淤泥，见不得天日。
除却这身皮囊光鲜亮丽，他的心思从来都是阴暗险恶的。
“谢谢你。”
东方不败回过神，表情有些冷淡，看得李相夷心里毛毛的，“瑞安…你怎么了？”
“这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过一会儿我便走，阿兄从不让我在外露太多脸，我需得回去了。”
东方不败的礼物是他用粉玉雕刻的罗浮梦花朵、还有他跟点心厨子学做的糖，他这些日子看出李相夷是个嗜甜如命的家伙，就做了一袋子梅花糖让他随身带着。
就连袋子上的纹样，也是他亲自绣的。
“现在就要走吗？可是…”
“莲花…可以送我吗？”
“当然，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多谢。”
两人之间又陷入诡异的沉默，李相夷本来想将他背下山，可前面的人不知道犯的哪门子倔，执意要自己下山。
马车早就在下面等候多时，东方不败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仆从们跟着四顾门的一个弟子将几缸莲花搬回了梅坞春深。
“公子，四顾门的那块地，是我们家的。”
元康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何从四顾门回来就闷闷不乐，把屋子腾出来全给了莲花，从那时候起就一直盯着莲花发呆。
如今都盯了快两个时辰了。
“他们是租的地？”
东方不败并不太了解自家产业，但元康经常跟着东方青冢出门给自家公子采买，他认得。
“好像是四顾门搬得匆忙，加上成立时间太短，原来的钱都用来扩大门派，所以搬迁之时似乎…囊中羞涩。”
“地契在哪儿？”
“似乎…在老爷那儿。”
东方不败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去告诉我爹，我欠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一个大人情，今日便用小青峰的地契来抵偿，让人把地契主人改成李相夷，再带一捧罗浮梦的花枝，趁着今日，给他一并送去吧。”
“是。”
“等一下。”
元康刚要走，又被东方不败叫住，“以我父亲的名义，告诉李相夷，自此我们的账两清，东方不败的身体，不劳烦李门主再操心了。”
元康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东方不败又吩咐其他仆从。
“从今日起，梅坞春深不许李相夷再进来，谁将他放进来，自行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