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知终于将订婚提上日程那天，慕舟的高兴极为明显。
她兴致勃勃的计划着自己的订婚宴。
她要邀请的朋友，请帖的设计，她穿什么衣服，什么妆容，订婚宴的形式等等。
她似乎已经在心里默默的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如此细致的描绘着那些场面。
“是在家里举行仪式吗？也好，后院的环境那么美，很适合，对了，我想布置的梦幻一点，我还要穿轻纱的礼服……”
那是某高奢一款复刻版古董礼裙，名叫“花仙子”。
慕舟瞄上许久了。
她一直没有买，就是希望能有一个更重要的场合，让她可以穿。
她拿出杂志给他看，双眼亮晶晶的：
“好看吧，我要穿这条裙子和你订婚。”
然后，宋怀知冷静的话语撕破了她的幻想。
“舟舟，我们的订婚不能这么儿戏。”
一句话，慕舟彻底僵住。
宋怀知的订婚仪式，只能在宋家举办，不会对外公布，也不会邀请外人。
只有在订婚结束后，由集团公开这件事。
订婚宴的餐饮，每一处细节的布置，都有专人去做，慕舟那些梦幻的小巧思，通通用不上。
还有她的服装，甚至配饰，都有严格要求。
慕舟肉眼可见的委屈，像朵儿正要努力盛开的花，一下子就被狂风骤雨打蔫了。
那时的宋怀知摸摸她的头，难得有耐心的安抚：
“乖，听话，你喜欢的那条裙子确实不适合，太轻浮。”
宋怀知还记得，那时她眼底的微红。
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这是慕舟梦寐以求的订婚典礼。
她盼望了许久。
她一直渴望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这些，宋怀知都知道。
他也利用了她的这份期盼，一直在逼迫她接受一切。
可如今，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穿着那条她喜欢的裙子，站在别的男人身边。
她对他无声的宣告，她再也不会嫁给他了。
沈珺川看着不断重复的电视画面，心口的慌乱快要抑制不住。
从未有过的失控席卷而来。
他浑身僵直，许久后，眼底的汹涌暗炙渐渐冷静下来。
他转身离开。
*
片场，慕舟好好当自己的背景板。
这是一款服装代言，慕舟中间换了三次衣服，最终完成拍摄。
导演看着镜头里，慕舟和沈珺川两人同框的画面，忍不住赞叹。
如此高清容易畸变的镜头，他们的脸部线条依旧那么流畅。
果然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怎么会这么上镜。
另一边，慕舟换上自己的衣服，造型师把自己借来的衣服全都收好带走了。
一转头，慕舟看到那条“花仙子”礼服还在。
“阿玲姐，造型师落下这条裙子了。”
她提醒道。
阿玲姐却道：
“这裙子不是借的，是买的，你带回家就行。”
慕舟一怔。
这裙子买可不便宜，而且不是VIc都不会卖。
见她发呆，阿玲姐提醒：
“你去问问沈公子吧，是他让人送过来的。”
这事，一开始阿玲姐也不知道。
还是助理说漏嘴她才知道的。
慕舟看着那条被整理好挂在那里的裙子，一时间心情复杂。
*
拍摄场地的单人通道里，沈珺川正要离开，却看到不远处一抹纤细的身影等在那里。
他顿了一下，朝她走去。
慕舟看到他，微微挺直背：
“沈先生，那条裙子，谢谢你。”
她已经问清楚了，是沈珺川听造型师说她想要穿那条裙子，但是借不到，索性就直接买下来送她。
对于她的感谢，沈珺川不置可否。
她尽心尽力配合他，这点小要求不算什么。
慕舟也知道，这条裙子的价钱对他来说就像普通人买个冰激凌。
她弯了下唇角，那笑意带了抹苦涩：
“这条裙子对我意义很特别，是之前我很想要，却一直没办法拥有的，没想到意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真的很谢谢你，沈先生。”
有一些执念，好像真的消失了。
慕舟心情格外放松，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再一次认真道谢：
“沈先生，谢谢你。”
她说完，转身离开。
沈珺川看着她轻快的步伐，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他知道，今天本应该是她和宋怀知的订婚典礼。
甚至，听说宋家今天照常举办典礼。
本以为，她今天很可能会撑不过去，当场撂挑子跑回去。
毕竟，那可是权势滔天的宋家。
谁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富贵？
可谁知道，她竟然兢兢业业的完成了拍摄，没有半分心不在焉。
而且从刚刚她的神态看，眼底一直萦绕的彷徨无措似乎也在渐渐消散。
那双昳丽破碎的双眸，愈发明媚起来。
他无所谓的勾了下唇，正要离开，助理从身后赶来，在他身边低语：
“沈先生，宋总过来了，拦住了慕小姐。”
沈珺川抬了抬眼，看向慕舟离开的方向。
*
慕舟看着面前的宋怀知，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还穿着极为正式的礼服。
从面料到剪裁无一不透露着昂贵奢靡。
可穿在他身上，慕舟却无端感到一阵沉闷和压迫。
好像一套刑具牢牢套在他的身上。
但他却习以为常，且可以自如的利用这套刑具，成为他的武器。
她的礼服也是如此。
虽然还没有看到过实物，但设计师和她讲解时，她就有了这种感觉。
暗红到几乎发黑的颜色，沉重的布料。
只是想象它穿到身上，好像就要喘不过气一样。
她会变成一具傀儡，戴着假面的微笑，得体的礼仪，赢得包括宋怀知在内的所有人的满意。
慕舟真的不喜欢。
可她没有发言权。
面对找过来的宋怀知，慕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想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我并未在赌气。”
宋怀知下颚紧绷，直直的盯着她：
“为什么？”
这三个字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
他不觉得她这些年有多么的委屈。
她是为此压抑了些许本性，可她获得的更多。
她得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钱地位财富，只是要求她听话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不是爱他吗？
那么爱他都不能为他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