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晏琅没想到巫阳是好奇这个，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来。
“我那时候很调皮，可挨了我娘亲不少打。”
提起这个久远的称呼，晏琅的眸光不自觉黯淡许多。
“调皮？挨打？”巫阳觉得稀奇，完全没办法将这两样东西跟晏琅联想到一起。
晏琅轻笑了笑，“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教我练剑，比起其他尚在玩泥巴的小孩，当时的我拿出木剑耍上一套，就成了那里的孩子王。”
“我们常常成群结队一起玩，拿面粉撒上天，说是雪中练剑。”
“亦或是将泥土塑成妖兽的样子，然后一群人用家中给的小剑假装打妖兽。”
结果自然而然是将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那时候，晏琅偷摸回家被抓住，就得被她娘亲拿剑鞘打屁股，亦或是顶着剑扎马步一个时辰。
那时候若是把她娘亲气狠了，她爹拿着新鲜的水果糕点到气呼呼的娘亲身边，喂给娘亲吃，哄娘亲高兴，然后给她使眼色让她快跑。
晏琅唇角微微翘起。
那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谁又能想得到，曾经浮光郡出了名的晏家小霸王，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剑骨被夺、万人讨诛、惨死乌衡……
巫阳听着晏琅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很是稀奇。
可当看见她不自觉悲伤的目光时，却又忍不住心脏揪疼。
他握住晏琅的手，小心翼翼转移话题，“师傅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我爹是名音修，弹得一手好琴，我娘是名双剑修，每当梨花开时，我爹就会在梨花树下弹奏娘亲喜欢的琴曲，而娘亲也会舞剑相陪。”
那时候，小小的晏琅也有一个座位，坐在梨花树下的小秋千上，双手拿着糕点，边吃边看着娘亲舞剑，爹爹奏琴。
风吹梨花飘落，剑舞卓绝，一家和睦幸福。
只是如今，晏琅提起他们，才发现自己记忆中的两张脸庞已经模糊。
他们曾是十六岁之前的晏琅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寄托。
可后来，晏琅经历了太多，她脑海中原本可以依赖等待救赎的人和事物，渐渐被很多东西替代。
直到最后，什么都没了。
她只能靠自己。
季白宇对晏琅的父母其实印象并不深。
只知道在他父母被祖熵贤所害后，他被悲问山收留的每年都会来看他。
当时他们夫妻二人很关心他，是那段悲惨日子中为数不多的美好。
只是，祖熵贤伪装得太好，也警告了他，一旦他敢透露，他就会把晏家夫妻留下来做成自己的作品。
所以那段时间，他更加恐惧他们的到来，因为祖熵贤这个疯子说出这话时，就代表着已经盯上了他们。
所以，他当着晏家夫妻的面展露了恶的一面，故意欺负悲问山中“收留”的悲惨之人。
果不其然，那年之后他们没有再来。
直到他被莫让尘救走，直到他有了报仇的实力。
他屠了悲问山，却在最后时发现祖熵贤留了一张底牌，一种很诡异的术法，将悲问山变成了他的身体。
他杀不了祖熵贤，险些死在悲问山。
是晏家夫妻在最后关头出现救了他。
等他醒来时，他已经被元南臻的人带回云渺宗。
传闻悲问山被屠，怨气横生，厉鬼遍野，被仙盟派阵师封印。
季白宇再也进不去，他查了晏家夫妇的踪迹。
发现他们没有回去，也没有离开悲问山的痕迹。
而悲问山无一活口。
证明，他们为了救他死在其中。
这就是为什么，季白宇知道晏琅的身份时，会是那样的表现。
晏家夫妻为救他而死，他非但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让他们的女儿受罪，还差点害死她。
季白宇的精神早已在一次次折磨中崩溃，如今乍然听见晏琅在讨论父母，停下脚步。
“你爹娘是很好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这话，你应该没跟他们说过吧？”晏琅挑眉问他。
季白宇摇了摇头，“没有。”
“那等有机会，要跟他们说，他们会很开心。”
“你……”季白宇张了张嘴，神情复杂。
晏琅知道他想什么，轻声道：“我不觉得他们会死，他们一定还活着，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们，”
季白宇当然也希望他们是活着的，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口告诉他们。
他不是坏小孩，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他们。
只有让他们失望，他们才不会来，才不会出事。
这些年，晏家夫妻的死是他的心结之一。
他远离悲问山多年，可睁眼闭眼，都仿佛还在那里遭受折磨。
每时每刻他都会想起无数次被生生施加各种刑具，注入各种遭遇无尽痛苦灵魂的试验。
元十六说，他这是心病。
悲问山已灭已死，他的心病却未能好全，只能等待时机，或许有一日会遇到什么事情，让他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这就是他总是寻求着各种濒死刺激的原因。
他的的确确想死，也想真正得到那种痛苦，让自己不再是幻想着那种痛，而是真的在痛，真的还活着。
或许，他在责备自己，当初冲动去屠灭悲问山，害死了他们。
所以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三人聊着聊着已经排到了前面。
随着身份令牌递出，他们也轮到了万剑盛会里面。
排队的时间，万剑盛会现场该来的人都已经到来。
前方坐剑尊的位置上空了好几个，只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那里。
一道是紫霄仙尊紫云海，一道是叶相星。
万剑盛会已经开启，第二排到第四排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到万剑谷之中。
晏琅他们没有座位，只能等在后方。
一直到座位上的人都轮完了，他们才能依次上前。
万剑盛会规模庞大，赤日城城主杨胜必须到场。
所以他正坐在上方。
身旁是他的副手姚晶。
想着不久前接收到的传音，杨胜就是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他目光不断在人群之中扫视着，没找到人，唉声叹气。
“唉，找不到啊，他们肯定用符纸改变了样貌和气息。”
“那靠剑骨呢？”姚晶低声提议。
“我不是剑修，我怎么找得出剑骨的气息，得靠前面两位了。”
杨胜烦躁的想抬手抓头发，但是顾忌所在之地不宜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能忍住扣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