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在听到他的一番话之后。
身处于上界的宸极低声重复着墨离的话。
晏琅孤身一人便可对战魔族大军？
且杀了狱瞳魔将？
狱瞳魔将是什么，作为斩魔飞升的宸极再清楚不过。
那是连当时他们都棘手的存在。
万年前那一战，魔族一共融合了九十九只狱瞳魔将。
狱瞳魔将受八大魔王调遣，同时出击，所到之处，城池尽毁。
九州大部分修士、凡人都死于狱瞳魔将之手。
狱瞳魔将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杀死的。
只因其融合了数万魔将。
狱瞳魔将身上的每一双眼睛都代表着一个魔将的力量。
若无法迅速摧毁斩杀狱瞳魔将身上所有眼睛，给予其体内魔将反应的机会，那么攻击狱瞳魔将的修士必将粉身碎骨。
当年为了杀死一头狱瞳魔将，常常需要一次调遣近十万出窍境乃至洞虚境的修士同时围攻。
基本上每次出手，人族修士都会死伤过半。
如此难以对付的家伙，晏琅竟能杀死。
还是一人杀死的？
晏琅的能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宸极沉默下来。
墨离半晌没有听见他开口，却是不敢动的。
怕宸极还有话要说。
宸极已经完全陷入对晏琅实力的震惊之中。
晏琅能逃过神界诸多神尊夺舍下的大乘境修士围攻。
能推演他的阵法，能抵御魔族大军，孤身斩杀狱瞳魔将。
在他眼中，受不受伤，伤势如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么多次，晏琅都活下来了。
这世道，本就是活下来的才是赢家。
晏琅赢了太多次。
多得让宸极感觉，她应该还有许多底牌。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自从晏琅出现后宸极感受到了太多次。
起初他不以为意。
认为不过是一小小天命之女在他股掌之中无用的挣扎。
直到晏琅一次又一次将他操控下的白芷玉杀死。
那几乎是一种直面他的挑衅。
那是身居高位多年，宸极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墨离。”他喊。
一直在等候他开口的墨离第一时间应声，“在。”
“白芷玉的命活不长了，白芷玉一死，本尊对下界诸事便不再能插手，你这段时间谨慎行事，寻找机会，势必一击将晏琅打入深渊，让她无法翻身。”
宸极沉重话语一字一句传入墨离耳中。
在听见白芷玉死后宸极便无法插手时，墨离有那么一刻在想。
宸极在神界，是否算不上什么排得上名号的存在。
只不过是在他这等还未飞升的修士眼中算是一号人物罢了。
归根结底，在宸极之前，有不知多少飞升之神。
宸极是九州最后一位飞升的神，才在他眼中显得如此强大。
他思索着，没注意到自己因为在思考这件事，而并未对宸极的话有所回应。
宸极察觉到他的心思没在这里时，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墨离，你对本尊的吩咐有异议？”
墨离猛然回神，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俯首，“墨离不敢！只是…只是在想到了那一日，如何布局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哼！”宸极冷哼一声，上界威压即使透过鹤梦山这一媒介，仍有将近一重威压落在他身上。
将墨离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记住你的身份，当年若非本尊指点，你不过是一无人放在眼中的乞儿。”
墨离被压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刻，屈辱远大于恐惧。
“神尊大恩，墨离永世难忘！”他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臣服的姿态之下，双眸却死死睁大着，似乎要将这屈辱的一面刻在心中。
见他摆出如此姿态，宸极这才稍稍收敛威压，“本尊选你，是你够聪明、也够狠心，倘若你哪日犯了糊涂，本尊保证你死得会比白芷玉还要惨千百倍。”
墨离指尖紧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墨离明白。”
宸极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鹤梦山再次被云雾笼罩。
窒息的感觉散去那一瞬间，墨离整个身子垮了下去。
“乞儿…”
他趴在地上，齿间研磨着这二字，力道之重，似是要将其嚼碎吞下。
怨恨，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情绪。
这一刻，他想杀了宸极的心思几乎达到了顶峰。
眉宇间渐渐浮现黑气。
空气中，让人难以察觉的淡薄魔气缓缓聚拢，在墨离看不见的角落，缓缓覆盖着他。
——
御天城内。
随着晏琅进城，赵林开将通天塔倒塌，被他修复了一层表面来给城中修士看的事情告诉晏琅。
他本以为晏琅知道通天塔倒塌。
没想到在他说时，晏琅也有些诧异。
毕竟她走之前通天塔还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塌了？
不过塌了也就塌了。
仔细想想，应该与狱瞳魔将出现有关。
晏琅将自己的猜想跟赵林开说。
赵林开了然点点头，“塌了也好，我也不必成日惦记着，恰好塌了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外的魔族吸引了去，没人发现。”
只要不造成恐慌，对于赵林开来说，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颇有想法。
“墨家那小子，你折腾得倒是不轻。”
“毕竟是奔着我的命来的，不折腾他对不起我这条宝贵的命。”晏琅笑吟吟道。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赵林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你的命的确宝贵。”
晏琅耸耸肩，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命很重要，虽然她不将命当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等他回来，我们便会立即启程前往北霜玄，接下来若有魔族攻城，想必都是些小喽啰了。”
“哦？”赵林开挑眉疑惑。
“我杀了狱瞳魔将，无论是谁现在都不会相信我真的无碍，尤其是我与赵雨轩在城外那一出，想杀我的魔族现在可不得抓紧机会？”
晏琅双手一摊。
赵林开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你演这一出，感情是在给御天城引走魔族？这也太冒险了些。”
“在外历练，够危险修为才够有机会突破，若是一直风平浪静，我会觉得很无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