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太后在院子里散散步，说了会儿话，她便有些精神不济地歇下了。
萧芸棠回到侧殿，坐在书桌前出神。
人这一辈子最无力，最无法改变的就是生老病死。
太后的衰弱在近几年早有征兆，好不容易寻了华神医来为她调养，身体也起了效果，没想到，她脑子却在这个时候开始糊涂了。
这种病症是不可逆的，只能一日比一日的严重下去。
饶是再不想承认，萧芸棠心中也明白，太后的寿命恐怕就只剩这几年了。
陆云起自去了阳城，也时不时有信件传回，只是，每次都是同样的报喜不报忧。
林家不是好惹的，想也知道，他想要在阳城掌权，必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的局面。
只是他不说，萧芸棠便也只能假装不知。
她现在犯愁的是，太后生病的这件事儿她究竟要不要告诉陆云起。
阳城那边的事情，显然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便是告诉了他，恐怕也只能徒增忧虑，无法返回。
只是，她真的很怕，等到陆云起回来的那天，会见到一个，将他完全遗忘了的太后......
“啪啪”两声拍门声响起，打断了萧芸棠的思绪。
“谁？”萧芸棠问。
“是你可爱的小十妹妹呀。”萧芸熙夹着嗓音答话。
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搞怪，萧芸棠无奈地笑了笑。
“进来。”
萧芸熙满脸笑容地抱着自己的书袋子进来了。
“你有什么事儿？”
“我来学习。”萧芸熙哼哧哼哧地把书袋放到萧芸棠的书桌上。
“来这儿学什么习？”
萧芸棠皱眉，萧芸熙今年已经开始进入太学的启蒙院了。
“我背不出书，先生老是爱罚抄书，问母妃，母妃生气，也要罚。”
萧芸熙皱着小鼻子，十分嫌弃的样子，“我跟母妃吵架了，不要她教，九姐姐教我好不好？”
难得萧芸熙有主动想学习的一天，萧芸棠虽然心里正烦着呢，但也没有拒绝她。
那事情一时半会儿她也拿不定主意，与其一个人庸人自扰，还不如先找些事情来做。
从萧芸熙的书袋里随手取出一本书，手顿了顿。
这书看着就不像是个好学生的书，破破糟糟的，“怎么这么多的折角？”
“折角就是我不会的啊。”萧芸熙理直气壮。
“这个先生没讲给你听嘛？”萧芸棠摊开书，指了指上边的内容。
萧芸熙瞅了一眼，很诚实地道，“讲了，但是我没听到。”
“为什么没听到？”
萧芸棠诧异极了。
这小丫头难不成逃课？那确实是该打，不怪德贵妃会生气。
萧芸熙站在萧芸棠对面的椅子上，上半身趴着，指着那一页给萧芸棠解释。
“这个是因为我在聊天啊，所以没听到先生讲的。”
“你上课还聊天？”萧芸棠问。
萧芸熙点点头，“我同桌找我聊的啊，我不好不理她的。”
萧芸棠继续翻下一个折角处。
“这个啊，我饿了，在吃点心，本来只想吃一块儿的，可是点心太好吃了，没忍住，我就一直吃，然后，就顾上先生在讲什么东西。”
萧芸棠：“......”
这下，不用她自己翻，萧芸熙自觉地指着另一个折角处。
“这一个应该是我太累了，睡着了，所以没听到。”
“这个呢？”
“窗外打雷了，先生讲课的声音太小了，我就只顾着听雨声去了。”
好家伙，这小丫头的记性还真不错，无关紧要的事情记得牢牢的，正事儿是一丁点儿也不干。
萧芸棠不禁好奇，“那你上课的时候到底听了什么呢？”
“那......”
萧芸熙很自豪地把寥寥几页没折过角的翻开给她看。
“这些没折角的，都是我听到的，九姐姐，我还会背呢。”
哟，那还真是挺能干啊！
萧芸棠气笑了，“这些没听到的，不会的，怎么当时不去问先生呢？”
萧芸熙挠挠头，“先生都讲过一遍了，我再去问，不是太麻烦他们了嘛？”
“那你可真是体贴啊。”萧芸棠没好气地吐槽。
“嗯。”
萧芸熙大言不惭地答应下来，“还好吧。”
说完，想起正事儿，她规规矩矩地坐好了，像个极其乖巧的好学生。
“九姐姐，我们开始吧。”
很想照着她头上小揪揪弹上两把解气的萧芸棠认命点头，“好吧。”
她刚翻开书籍，萧芸熙又出幺蛾子了。
“等一下！”
“又怎么了？”萧芸棠抬眸。
萧芸熙指指房门，“九姐姐，等等景曜，景曜也要学习的。”
“景曜也来了？”萧芸棠问。
“嗯，他腿好短，还非要自己回去拿书来，太慢了，我才自己先来的。”
萧芸棠瞥了瞥萧芸熙的正晃来晃去，坐在椅子上都不着地的一双小短腿儿。
萧芸熙明白她的意思，拍拍腿跟她吹嘘，“九姐姐，母妃说我将来能长个大高个儿，到时候等我长高了，腿就长了。”
萧芸棠没搭她的话茬，转而看向门外。
“小姑姑、九姑姑！”
萧景曜哼哧哼哧地跑进来，“我来了。”
“你也太慢了，我们都要开始了。”萧芸熙嫌弃道。
“我跑好快的呀！”他自我感觉很良好的。
“你快个屁屁。”萧芸熙翻了个白眼儿。
“你才是个屁屁呢！”萧景曜不等气喘匀了，先怼回去。
“好了。”
萧芸棠赶紧打断，这两个家伙，一天能这样没营养的吵上十八回，她可懒得听。
萧芸熙眨巴眨巴眼睛，迅速忘记争吵，拍拍自己屁股旁边空余的地方，招呼着，“快来坐好。”
萧景曜立马爬上椅子，两个人就这样亲亲蜜蜜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还好萧芸棠对他们这副样子都已经习惯了，抽了抽嘴角，低下头先翻书。
萧景曜好奇地戳戳萧芸熙，“九姑姑怎么都不说话啊？”
“你不懂，太学里面的先生上课都是这样的。”萧芸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样可以显得学问高深，什么都懂。”
“哦哦哦。”
萧景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姑姑，你懂的真多。”
“那是！”
萧芸棠极力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忽略掉两个小家伙儿的胡言乱语。
翻到萧芸熙第一个折角的地方，“会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