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后和皇帝到场，可见苏寿大砍大杀，别说他们靠近不了，就连大内侍卫也不敢轻易上前。
他眼下砍杀的还只是些树木宫墙一类的，真要是人朝他靠过去，照他那疯劲儿，杀的就是人了。
他的精力仿佛旺盛得用不完，几乎霍霍了半个朝清宫。
华莹能懂他，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恐怕不是这宫墙别院，而是城门战场，这里的一草一木在他眼里都幻化成了一兵一卒。
他陷得太深了。
这终究是他的心魔，一直以来，心魔未曾扫除，只是被她以一种平衡的方式控制了下来。
可现在一旦有了诱因，便又高涨反弹，使得他再次陷入疯魔状态。
太后心急如焚，不住呼唤他，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然苏寿回过头来，却忽然一刀朝声音的来源处砍过来。
顿时宫人们尖叫不已，太后傻愣在当场，身体压根不听使唤，更别说躲了。
情急之下华莹将太后往边上一推，太后摔了一跤，却也及时避开了苏寿的刀刃。
苏寿眼前人影晃动，他转手便又朝华莹挥去。
华莹一手拈针试图找机会镇住他，一手滑出一把匕首来，身形灵巧地一边躲闪一边以匕首挡住他的利刃。
勘勘过了两招，还是他教的招式，她哪能是他的对手，那匕首与他的刀刃刮出尖锐的声音，最后匕首落在了地上，他的刀却没有停顿，直直朝华莹横劈过来。
这样的场景，对于华莹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
那一刻，她反倒心生平静，对他说道：“苏寿，你说过你又染上了一种心魔，往后你的心魔就换做是我可好？”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但她就是敢笃定，他的刀杀不了她。
因为他不允许自己伤了她。
哪怕他在最癫狂的时候，他也没舍得杀她。
果真，就在她唤他名字的瞬间，他的刀就慢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便迟疑了。
他自己与自己做着对抗，刀勘勘横在她脖子边时，他硬生生地停下。
听得太后失声叫道：“苏寿！那可是你媳妇！你要是杀了她，你就没有媳妇了！”
他的视野里一片混沌血红，沉寂已久的思绪，却忽然从封得死死的深渊缝隙里飘了出来。
他定定看着那抹极模糊的身影，动了动鼻子，若有若无地闻到那抹幽淡的药香。
他大汗淋漓，方才强行一收势，逼得体内燥气乱窜于七经八脉之中，再从每一个毛孔里钻泄出来。
他浑身经脉毛孔打开，那汗水把衣裳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而燥气外泄过后，体内没有了负荷瞬时感到无比轻松，有种轻飘飘之感。
眼前那抹模糊了太久的身影，终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那双眼虽然仍旧红得吓人，可瞳孔里却一点点有了神采。
华莹心头大动，与他对视半晌，他忽然沙哑地开口唤她道：“华莹。”
华莹眼里润光浅浅，没有太过激动的重逢，只是如寻常一般，应道：“嗯。你醒了。”
她知道他会醒来，她也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