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林七夜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空气凝固了片刻。
纪念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她转过身，重新走向那面巨大的屏幕。
“你的问题，就是我们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
她声音低沉，
“知道‘克苏鲁神话’这个故事，恰恰是最大的疑点，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她抬手在空气中划过，屏幕上的星图与符号瞬间变幻，
最终定格在一块古老石碑的拓印图像上。
那图像粗犷而古朴，刻画着一场波及星辰的浩劫。
无数扭曲的影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
强行从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剥离，拖拽向旁边一颗巨大的卫星。
正是天国圣主圈养外神的场面。
“这是我们在苏美尔遗迹最深处发现的碑文，比人类历史上任何已知的神话都要古老。”
纪念指着图像的角落，那里，蔚蓝星球的大地之上，
还潜藏着三团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更加深邃的暗影。
它们没有被那股伟力拖走。
它们留下了。
“看明白了吗？”纪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圣主他老人家当年摆的那场鸿门宴，请了客，关了门，但……有三条鱼，从网里漏了出去。”
林七夜的瞳孔微微收缩。
吴痕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
漏网之鱼？
被圈养在月球上的那群怪物，就已经是神明都头疼的玩意儿了，
现在居然告诉他们，还有三个最牛逼的从一开始就没被抓住，一直藏在地球上？
这他妈跟在自家后院里发现埋了三颗核弹有什么区别？
“我们花了数十年，对比了无数神话残片和禁忌典籍，才勉强拼凑出这三位的蛛丝马迹。”
纪念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和不安。
“第一个，代号‘门外之物’，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只知道它存在。”
“第二个，代号‘无貌之神’，同样，一片空白。”
“但第三个……”
纪念的目光扫过林七夜和吴痕，语气变得极其诡异，
“……我们有点线索。古籍中称其为‘森之黑山羊’，一个……‘她’。”
“为了方便，我们给她起了个内部代号，叫‘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四个字落下的瞬间，林七夜和吴痕的身体同时僵住！
纪念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继续说道：
“我们的研究员推测，‘她’可能不具备直接的物理攻击性，但拥有更可怕的能力……扭曲因果，操纵命运。”
“而实现这种操纵的媒介，可能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
“微小到极致的生命体……比如，某种红色的小虫子。”
轰——！！
林七夜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安卿鱼……安卿鱼叛变前，身上出现的那只诡异的红色小虫！
安卿鱼在“神战”最后，望着虚空，用唇语无声说出的那句话……
【感谢尼古拉斯】。
林七夜心里咒骂了一句。
根本不是背叛！从来就不是背叛！
安卿鱼从一开始就被控制了！
他，以及守夜人所有的成员，全都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个宇宙存在耍得团团转！
所谓的“叛变”，不过是一早写好的剧本，而安卿鱼，只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罢了。
“原来是这样……”吴痕低声喃喃，不是他背叛了我们，是‘它’算计了他。”
吴痕的冷静分析，像是一盆冰水浇在林七夜头上，让他从震怒中清醒过来。
是啊，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安卿鱼被控制，意味着那个叫“尼古拉斯”的鬼东西，已经把手伸进了他们守夜人内部！
它到底想干什么？
它的目标是谁？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脊背发凉。
纪念看着两人骤变的脸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们……知道些什么？”
“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林七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三个老怪物，现在在哪？”
“不知道。”
纪念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力，
“如果知道，乌托邦早就把它们揪出来了。”
“它们藏得太深了，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棵树，”
“甚至是一段被遗忘的概念……我们只能确定，它们苏醒了。”
“而且，已经苏醒了两个。”
乌托邦的古堡陷入一片死寂。
纪念给两人安排了一间临时的资料室，便匆匆离去，
似乎要去验证从他们这里得到的惊人信息。
房间里，只剩下林七夜和吴痕两人，以及堆积如山的苏美尔文献复制品。
“搞半天，咱们跟一群看不见的鬼玩了这么久。”
林七夜烦躁地翻着一本厚重的古卷，上面的楔形文字看得他头昏眼花，
“安卿鱼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吴痕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一页页翻阅着资料，试图从这些故纸堆里找出新的线索。
他知道，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足够的情报，
才能让他们在与这些“老怪物”的博弈中，多一丝胜算。
室内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夜色如墨，透过窗户，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
林七夜越看越心烦，随手将一本破旧的卷宗扔在桌上。
“妈的，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在卷宗落下的瞬间，一张比纸张更古老、泛黄的残破图纸，从夹页中悄然滑落，飘到了地上。
林七夜一愣，弯腰将它捡起。
那不是文字。
是一幅画。
画上用简陋的线条，勾勒着一扇紧闭的巨门。
门上，没有门环，没有雕刻，只有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眼睛。
那些眼睛仿佛是活的，在昏暗的灯光下，隔着千万年的时光，与林七夜对视。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画中那扇布满眼瞳的巨门，正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