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网膜如同被烧红的细针反复穿刺，夏鹿杰踉跄着撞向实验台，金属台面硌得肋骨生疼。
他想抬手捂住眼睛，左手却传来诡异的滞涩感——那截融合了地脉木属性的机械义肢正不受控制地弯曲，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低喊，意识却比身体更早感知到危险。
当冰凉的义肢尖端抵住左眼时，记忆突然闪回到三年前那个雨夜：刹车失灵的轿车撞向护栏前，挡风玻璃上跳动的条形码也曾让机械义肢如此震颤。
“咔嚓——”
木质化的眼球被义肢刺穿的瞬间，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夏鹿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却在视线模糊前瞥见一抹幽蓝——从破碎的眼窝里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悬浮的全息投影。
树根状的网络在半空舒展，每根脉络都与陈海集团标志里的交叉图腾完美重合，连最细微的分叉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是……地脉根系？”他嗓音发颤，终于想起陈海集团档案里那句被加密的“第零次实验”——原来所谓的镇煞塔根本不是镇压，而是给地脉根系搭建的输血管道！
“别动！”
后颈突然被一只手扣住，夏鹿杰条件反射地要反抗，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顿住。
苏映雪的皮肤烫得惊人，脖颈处的条形码正泛着危险的红光，像条随时会暴起的毒蛇。
她另一只手握着银色注射器，针尖正对准他的颈动脉。
“你的dNA正在被矩阵同化。”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尾音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周慕云的机械血液能中和……”
话音未落，实验室穹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夏鹿杰抬头，十二块监控屏里的镇煞塔同时剧烈摇晃，恶怪的脊椎突然绽开十二道暗紫色锁链，像活物般缠上塔基的根系节点。
塔顶悬浮的意识流体开始逆流，原本柔和的光晕变得扭曲，竟顺着锁链倒灌向地底。
“于筱惠的结晶体！”苏映雪突然拽着他扑向墙角。
夏鹿杰这才注意到，原本封存在玻璃柜里的淡蓝色结晶体正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裂纹从中心蔓延开，像朵逆向绽放的冰花，露出内部封存的影像——陈海穿着白大褂站在地脉核心前，初代实验体被机械臂缓缓推入沸腾的地脉能量中。
画面边缘的日期显示着“2020.03.15”，正是他重生前车祸发生的前一天。
“第零次实验……”他喃喃重复着记忆里的关键词，喉咙发紧。
原来三年前的末世爆发不是意外，是陈海用初代实验体强行激活了地脉根系，而他重生时的车祸，不过是矩阵苏醒的第一个信号。
“看镜子！”苏映雪突然掐了下他的手背。
夏鹿杰转头，镜墙的裂纹里渗出的黑色液体不知何时停止流动。
所有镜面同时映出截然不同的画面——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和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男孩，正被穿白大褂的人按在手术台上。
他们后颈的皮肤被划开，泛着冷光的条形码芯片被植入血肉。
“那是……”他瞳孔骤缩。
画面里的男孩分明是十二岁的自己，而两个女孩中，左边那个眼睛的弧度，和此刻攥着他手腕的苏映雪分毫不差。
“我们都是实验体。”苏映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脖颈的条形码却亮得刺眼，“从七岁被拐进陈海集团孤儿院那天起，我们的dNA就被刻进了矩阵程序。”
镜面中的童年场景突然扭曲，夏鹿杰后颈泛起熟悉的凉意——那是记忆被剥离的前兆。
他想抓住苏映雪的手，却发现两人手腕的条形码正同步闪烁，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指针。
“所以你才会觉醒背叛者能力？”他突然明白苏映雪为何总说“共生体”而非“融合”，“因为你早就在程序里埋下了反向代码？”
苏映雪没有回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注射器尾端的菱形纹路，那是周慕云机械血液的专属标记。
实验室警报声突然转为刺耳的长鸣，镇煞塔的实时画面里，恶怪的锁链已经缠满所有根系节点，意识流体的逆流速度快得几乎凝成实质。
“该结束了。”苏映雪深吸一口气，注射器的活塞被按下三分之一。
机械血液注入的瞬间，夏鹿杰的机械义肢突然停止震颤。
他抬头看向镜墙，却在某块镜面的角落瞥见异样——培养舱底部的阴影里，有个红点正缓缓升起。
那是……
“砰！”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只能听见苏映雪急促的呼吸。
夏鹿杰摸着墙根想去按备用开关，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黏腻——不知何时，地面已经爬满黑色液体，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攀爬。
而在那片黑暗深处，某个熟悉的机械运转声正由远及近。
夏鹿杰想起陆远山的机械义眼最后闪过的红光，想起血字“第零次实验体，苏醒”。
此刻，那红点离培养舱边缘只剩十厘米，在黑暗中像只蓄势待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