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吃完饭后躺在床上，目光不时扫向门口，过了一会儿看见从视线里走进一个人影，心里不知不觉扯了个口子，微微漏着风。
“……奶？”
稻阳进来前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妈早就赌气回屋躺着，进去前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甚至还朝奶的屋子翻了好几个白眼。
“儿子，你别管她，老娘看她是老糊涂了！”
这死老太太一躺在床上就开始作妖，今天开了这么大的罐头不分给宝贝儿子自个儿吃了，胃口有这么大？
“以后有她后悔的！”
刘爱红实际上恨不得直接冲进婆婆房她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听着院里田巧珍不时传出来的笑声，最后忍了下来。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丝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稻阳抬头对上他奶的视线，不由自主低下头来。
“……怎么来了？”
就几步路的距离稻阳踌躇了好一会儿，他还以为奶会直接开口向他解释为什么肉没有分给他，却没想到他奶就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奶，我来看看你。”
秀芳靠在床上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奶前两天想见你都见不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奶今天开了个肉罐头把你引了进来。”
稻阳愣住立马解释，“不是的奶，我前两天一直在家，你没有叫我，我就没进来。”
不管他再怎么着急忙慌解释，秀芳老太只是靠着床头，过一会儿摆手让他出去。
“奶有些累了先睡会儿。”
稻阳直到回到堂屋时依旧在发愣，最后还是院里苗大苗二灌了一只一指宽的蛐蛐直接蹦起来的欢呼声把他跑的神引回来。
“蛐蛐王！我们灌了一只蛐蛐王！”
毛二也拖着竹子回家在院子里削东西，大家都有事干，只有他站在堂屋看着院子，双手握拳却不知道应该去哪。
奶那话是什么意思？
天色晚了后院里没有人乘凉，田巧珍直接把人都轰回家里睡觉，“老娘看你是活够了，想死别拖上全家。”
毛二最后只能叹着气躺在闷热的屋子里。
秀莲家这两天空荡的厉害，原先那些一吃完晚饭就往她家涌的人再也不敢来了，天一黑，外边都没人。
有财叔在院子那边叮嘱三麦不要往外边跑，秀莲跟毛三两人站在堂屋门口不时对视一眼，“金花妈那晚发现黄纸后吓得一整天都没敢出门，到了第三天才敢去上工，整天人都是好好的。
谁知道傍晚一个人从自留地回来的时候被那东西跟上了，掉到了村口刚挖的那口泥潭里 。”
三个小孩子蹲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毛三挠挠头。
“确定是被东西跟上了？”
秀莲叹了一声气，她不信，可金花妈讲的有鼻子有脸的，“金花妈从小就跟着家人到海边抓虾摸螺，嫁到这边后虽然没怎么下海，可会水的本事还在，她自己说掉下去后就跟有个东西捆着一样，都忘了自己会水。
要不是有人从那路过正好听见动静，说不定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她听说后还跑去看金花妈，她躺在床上吓得双脸发白，不时还打哆嗦，嘴里一直念叨着就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又不是第一次从那走，天还没黑透眼睛又没瞎，怎么就掉下去了？而且掉下去后都不挣扎，要不是命大有人在，老娘早就死透了，我就说是这脏东西来索命了！”
她吓得哇哇哭，说一定是那东西来索她的命。
“我们都拿了黄纸，从我这开始，谁都跑不掉！”
村长跟大队长特意去慰问，结果人刚露面就被金花妈破口大骂，差点捡起地上的鞋子丢过去，说他们不管事，让那东西为非作歹！
“我那天亲眼见到的，难道还是假的？我就说要来索老娘的命了呜呜呜”
担惊受怕两天又掉进泥潭里受了凉，当夜直接发起烧来，第二天一大早她男人立刻收拾行囊把媳妇儿跟几个孩子送回娘家。
“金花妈说村里那东西一日不送走她一日就不会回来。”
村里大家的心本来就提在嗓子眼里，天一黑都没人敢在外头走，现在更好了，天才刚黑家家闭门，人全关在家里。
“不能啊……”
这么多事发生下来秀莲现在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咱家孩子误打误撞真说中了？”
他们夫妻俩怀揣着秘密不敢说出去，更不敢让家里几个孩子说出去，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村里这么多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等天色晚了一点，秀莲夫妻俩回屋聊天，二麦丢下书。
“咱们要不要去抓这个装神弄鬼的人？”
三麦人又怂又好奇，有些犹豫，“我们怎么去抓？万一”
“那天的事咱们仨最清楚，根本就没有鬼，都是从小脚奶那听来的。”
大麦也好奇，两人一拍即合，让三麦在家，“我们出去看看。”
外面的街道跟往常一样，姐妹俩挽着手，除了能看见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什么异常都没有。
“去桃子树那。”
桃子树早就被砍掉了，现在那就剩下一个不要的石盆，盆里积攒着一些已经发绿的雨水，旁边的菠萝树下长了一些灌木。
“金花妈上次说在这看见有个鬼影，珍珠奶也说她那天早上出来看到这飘着丝带，还说石盆这不知道谁插了几根香。”
大家议论的怪异事太多，不过有些都是自己套上去的，这些都是跟这桃树有关的。
二麦双手抱胸围着那半人宽的石盆左转右转，突然停住脚步，捡了根树枝从石盆下边的缝隙里掏出几根香来。
“姐你看这”
伸出脚把一旁堆着的黄沙推开可以看见下面一些灰色的粉末。
这都不用问都能知道是啥，以前她们家窗户下烧符纸留下的粉末就是这样的。
大麦也捡了根树枝，突然指着菠萝树上边的枝干，“你看那是什么？”
一件白色的衬衫，二麦拧着眉头找了根长树枝把这件衬衫捅下来，“还真有人在装神弄鬼。”
金花妈那天看到的鬼影估计就是穿白衣服的人扮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