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辞过行，小夫妻俩打道回府。
行至院门，路禾抬脚上马车，站在院门口送他们的张桂突然道：“小禾儿，记住娘说的话。”
路禾回过身，对上张桂担忧的眼，又看了看同样神情的路平，无奈的点了点头：“我记得的，你们放宽心就是。”
以她的记忆力，短时间想忘记也挺困难的。
而且有些话张桂翻来覆去说了好些遍，这就像魔咒，听一次也许没感觉，听多了，就会被洗脑成功。
而她，已经成功被她娘，洗去了一半脑子。
叹了口气，扭回身快速钻进马车。
岑静帧眨了下眼睛，含笑冲着夫妻俩点点头，也抬步上车。
马车晃晃悠悠离开，路平问张桂：“小禾儿怎么说？闹别扭了？还是吵架了？”
张桂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摇摇头：“她说没有，静王怎么说？”
路平同样摇头，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叹罢，对女儿更有信心的路平安慰道：“别多想了，小禾儿自己能解决。”
冬日寒冷，到了这会儿半下午，街上早已不见了人影。
车轮轱辘辘的滚过，车外车内一样的安静。
路禾有意拒绝交流，就死死盯着某个角落发呆，主打一个‘我在发呆，你别打扰我’。
见状岑静帧如来时一样识趣，靠在车壁上，拿起来时看的那本书，接着看。
慢慢悠悠的，好半晌才会翻过一页，瞧着像看的认真，也像看的漫不经心，至于是哪种，只有他自己知道。
路禾一直没眨眼，眼睛逐渐泛酸，直到模糊，最后糊到不得不猛眨几下眼睛缓解。
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真发呆和装发呆，还是有区别的。
又轻轻眨了几下眼睛，那个死盯着的角落，变得让眼睛不适，目光便开始在车内游移。
游移着游移着，就移到了岑静帧身上。
安静看书的美男，养眼。
才看上一眼，视线就和岑静帧的对上了。
“看书。”
“那你继续发呆？”岑静帧指了指某个角落，含笑建议。
路禾嘴角抽了下，脸颊有些发热。
都说看破不说破，他这个不说破，还不如说破来的让人自在。
控制住脸上仍有蔓延趋势的热意，她问道：“我爹和你都聊什么了？”
岑静帧摆出真诚脸，实话实说：“没什么，岳父他们只是以为你和我闹别扭了，我解释了一下没有而已。”
“只是岳父还是不大放心，又说了些让我多包涵的话。”
路禾：“……”
有一个滚字不知当送不当送？
嘴上没送，但表情送了，她无语的说了三个字：“你够了。”
岑静帧眼中一直强压的笑意立刻散开：“这么说，你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单方面的闹别扭，不想理我喽？”
“滚！”
这个字最后到底大不敬的送了出去。
苍天作证，实在是没忍住。
路禾面无表情，心情却委实扭曲起来，她干什么非要张嘴说话呢？
当自己哑了不行吗？
“师兄，请保持你的君子风度和形象。”
岑静帧放下本就没看进去的书，抬屁股坐到路禾身旁，轻叹一声：“风度和形象我倒是能继续保持，可保持下去你要多久才会理我？”
路禾：“……”不是，难道刚才不是她先说的话吗？
“你打算啥时候给我添姐妹？”
“什么？”岑静帧没懂。
“就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纳两个侧妃小妾什么的。”路禾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这次岑静帧听懂了。
“怎么这么问？”
“因为到时候我就可以下堂了。”
岑静帧的大心脏一紧，面色一正，端正态度要同路禾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却发现她的态度并不怎么端正，甚至带着一丝报复的揶揄。
沉默一下后，语气无奈：“你是知道怎么扎我心的。”
“不过让你失望了，从来没这个打算。用这个跟我谈，你就别想了。”
他语气不郑重，却很认真，哪怕两人不是真的在探讨这个问题，他给的回答却是认真的。
“师兄，做人要诚实。”路禾压根没信，
岑静帧笑笑不语，现在不相信不当真也没关系，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她会信的。
*
冬天行路比路禾想象的还难走，好在动身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很多，时间足够，因此并不急。
马车里能解闷的事情很少，无聊之下，路禾只能看书解闷，偶尔看些正经书，大多数时候看的都是话本子。
看着看着，旁边就多了个一脑袋。
岑静帧的。
路禾原本以为他只是好奇看一眼，没想到他一看就不走了。
这本话本销量很高，故事很缠绵，情节很香艳，不巧，这两页正是床笫之间的欲说还休。
要不说读书人用词最是精妙呢，一个俗艳的描写词儿都没有，却能让看得人心跳加速酣畅淋漓。
路禾正上头，可岑静帧脑袋不挪开，这接下去明显会更加香艳的情节，让她又迫不及待想看，又不好翻页。
自己看还中，和小姐妹一同看也成，但和岑静帧不行！
——啪！
话本子合上，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歪头看向岑静帧：“师兄，你要是看正经书看累了，不如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岑静帧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认知中的话本子只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
而且路禾这个不开窍的，多看看也好，因此此前他还挺乐见的。
刚才好奇看了一眼，却发现情节居然这么露骨。
那描写力，那画面感，竟然不比成亲前夜看的那玩意儿逊色，甚至更多了几分只能凭借文字凭空想象上的美感。
“……你平日看的话本子，都是这样的？”
若是，以后路禾的话本子，他都要亲自过目！
用词再美也不行！
也不知道此前到底看了多少！
路禾躲开岑静帧抢书的手，赶紧换了个位置坐：“别想抢我书，我还没看完，你要想知道，自己去翻不就知道了。”
她下巴点了点他旁边的一摞书，那一摞都是给她准备的话本子。
只要不一起看，尴尬减半。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让岑静帧又无奈又好气。
他在她这里，还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罢了，话本子而已……
岑静帧安慰自己，再次挪到路禾身侧坐下，摆明了要一起跟着看。
那多尴尬，这书还能看吗？
路禾抬屁股就要挪地，屁股刚抬起来，就被岑静帧按了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岑静帧道：“挺有意思的，一起看。”
那句‘挺有意思’，颇有些咬牙切齿。
路禾怕岑静帧这个一直以来只读圣贤书的正经人，看到一半一气之下把书没收，于是再次拒绝。
“我这都看了一半了，你从这里看，情节也接不上啊，看着多云里雾里，那里还有别的，你就看呗。”
关键是，一起看，真的很难不尴尬！
“那就换一本你没看过的，一起看。”
得！尴尬就尴尬吧，总比没得看抓心挠肝强。
路禾敢保证，她今天放开这本书，转头它绝对就尸骨无存了。
看话本子，尤其有意思合胃口的话本子，最忌讳看一半就没了。
就和等更新和看坑文一样。
两相比较，路禾选择尴尬着继续看。
她绷住表情重新翻开话本子，和之前的细嚼慢品不同，面红耳赤的一目十行，不过两个呼吸，就打算翻页。
手刚一动，却被按住。
“急什么，我还没看完。”
路禾：“……”
一目五行又跟着刷了二遍，颊上热度减半，某人仍然按着她的手，细读慢品。
路禾：“……”
一目一行的又跟着刷了三遍，颊上没了热度，某人却仍然按着她的手，没有要翻页的意思。
故意的！
绝对故意的！
“……岑静帧，你够了。”
岑静帧瞟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抬起手，主动翻了一页：“好了，这页我看完了。”
路禾：“……”
突然发现这情节也就那样怎么回事儿？
——啪！
再次合上书，路禾清心寡欲着一张脸道：“累了，不看了，想吃东西。”
刚还不让看的岑静帧却一脸回味的劝道：“再看一会儿吧。”
路禾果断摇头：“不，我累了，困了，想吃东西，想睡觉，就是不想看话本子了。”
岑静帧这才一脸可惜的点点头：“那好吧，晚点再看。”
因着他这句话，路禾吃过两块点心后，盖上薄被，倒头就睡。
跟岑静帧一起看激动人心的情节，实在太容易清心寡欲了。
倒头不过一炷香时间，路禾就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岑静帧失笑，还以为要气上一会儿呢！
收回视线，拿起被路禾丢在一旁的话本子，从第一页开始翻了起来。